第63章 初見鄭少玄

  掌柜穿著讀書人常穿的青布長衫，對待霍雲朝的態度挺溫和友善的，接過豬毛筆看了又看，又捏起粗製墨塊查看一番。

  獲得霍雲朝的同意後，掌柜親自研墨，外表粗鄙的墨塊研墨出來的墨汁，使用起來竟然不輸給店中售賣的價格中等墨塊！

  更讓掌柜的驚喜的是豬毛筆沒有堅硬的筆芯，只是用根根精選、粗細一致的豬鬃毛來支撐筆形，沒有裹紙，解放了筆心柱，蓄墨量也大大增加，可以達到剛柔相濟、揮運自如的功效。

  在筆管的選擇上，霍雲朝選擇方便易得的竹管，精挑細選，先後找多人來試手感，以把持方便、揮運輕鬆為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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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雲朝製作沒有筆芯的豬毛筆，發現對筆毫的毛的質量要求很高，需要製作者付出極大的辛苦，千挑萬選，但凡有一絲一毫的疏忽，都會影響到毛筆的質量。

  霍雲朝是有備而來，準備兩種有筆芯和無筆芯的豬毛筆，介紹道：「掌柜，我還另外做可替換筆頭的豬毛筆，這種毛筆的蓄墨量不如沒筆芯的那麼多，我認為更適合新手用來練字。」

  掌柜很爽快地以高出市價一成，以一支六十文錢的價格收購霍雲朝所制無筆芯的豬毛筆，有筆芯的豬毛筆三十文一支，粗製墨塊的收購價略低於市價一百三十文。

  霍雲朝帶來五支無筆芯豬毛筆、十支有筆芯的豬毛筆，以及五方墨塊，收入一千二百五十文錢！

  霍雲朝的兜里有錢，心裡不慌，一口氣跟掌柜買了兩尋紙，花了二百文錢，又買了一根羊毫筆五十文錢，從書店出來，只餘下一千文錢。

  徐寧只聽說求學不易，這次親眼見識到讀書有多費錢，聽著掌柜熱情介紹熱銷的書本，一聽價錢手抄本就得要半兩銀子！

  這麼一算下來，一年六兩銀子的讀書預算，根本就不夠用的。

  徐寧越是算讀書的花銷越覺得壓力大，不由得懷疑靠她們父女倆是否能供得起霍雲朝讀書。

  霍雲朝仔細翻看手抄本的內容，原身買過這本書，他問掌柜：「掌柜，你這還收手抄本嗎？」

  他不想放過任何賺錢的機會，他說了會自己掙讀書的錢，那就會想方設法來達成目的。

  反正，霍雲朝是要練字和複習鞏固知識的，靠手抄本掙錢算是一舉兩得，能賺一文算一文。

  掌柜還沒來得及開口婉拒，店門口被一道健碩有型的身影擋住光線，「掌柜，我抄好了三本書。」

  霍雲朝循聲回頭，視線與對方撞上的那一瞬間，他當即嗅到同類的味道，沖對方揚起大大的笑容。

  徐寧有些訝異，不由得多看進門的書生幾眼，試圖從對方身上尋找到吸引霍雲朝的點是什麼。

  跟霍雲朝相處這麼多天，她早已發現霍雲朝是標準的兩面派，面對她是一副熱情開朗的陽光大男孩，對待其他人又是另一副面孔。

  鄭少玄一進門便注意到霍雲朝的存在，他對他人的目光非常敏感，因某些特殊經歷他對來自同性的視線異常敏感。

  當他驟然間與霍雲朝四目相對，他下意識地想要移開視線，結果發現霍雲朝朝他笑得那麼溫和無害，笑容那麼有感染力，讓他不自覺地回以笑容。

  霍雲朝主動走過來，指著鄭少玄手中的手抄本，徵求他的同意：「這位兄台，我能看看你的手抄本嗎？」

  鄭少玄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霍雲朝剛剛主動詢問掌柜手抄本的事情，他該不會也是想掙這份錢吧？

  想是這麼想，鄭少玄卻沒拒絕霍雲朝的要求，點頭表示允許。

  霍雲朝一臉高興地向鄭少玄道謝，邊看邊輸出一連串彩虹屁，背台詞一樣大誇特夸：什麼筆走龍蛇、遒勁有力、風骨極佳。

  鄭少玄默不作聲地看著霍雲朝高談闊論，接收到一股若隱若現的視線，他的注意力很快被霍雲朝身旁的徐寧吸引。

  徐寧長得國色天香，眼口鼻耳美得具體客觀，但凡長眼睛的人都無法逃離她的美貌攻擊。

  徐寧的視線落在鄭少玄衣領上的繡花，與她如出一轍的繡工水平，從這一細節就能猜測到這位書生已有家室。

  掌柜本來還以為要婉言謝絕霍雲朝的手抄本供稿，沒想到霍雲朝自己就把問題解決了，熱情招呼道：「鄭書郎，前日有兩位老主顧點名要你的手抄本，你今天不送來，我也得讓夥計往你家跑一趟。」

  鄭少玄向掌柜解釋道：「家中水稻遭蟲害，近日不得閒。」

  掌柜轉身拿來包裹得嚴實的包袱，遞到鄭少玄跟前說：「鄭書郎，這是周大少爺指名要你抄錄的書。需得在三日後原書連同三本手抄本送來小店。」

  鄭少玄劍眉緊擰，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又聽掌柜說：「鄭書郎，周大少爺放出風聲，若是鄭書郎不肯遵從，令堂不能再在醫館賒藥治病。」

  鄭少玄神色抑鬱，拳頭握緊又鬆開，鬆開又握緊，反覆三次，最終迫於生存壓力，不得不低下他那高貴的頭顱：「好。」

  他的家境貧寒，父早亡母病重，他靠著手抄本、給人讀信寫信，賺來的錢僅夠支付母親的醫藥費，解決溫飽問題還得親自下地幹活。

  而他本就貧寒艱苦的生活，因周地主家的大少爺變得更為艱難。

  自從鄭少玄偶然與周大少爺相識，他便霉運連連，科舉不順，屢試不中，再加上母親病情日益加重，他被逼無奈放棄科舉。

  憑著鄭少玄的聰明才智，完全可以在鎮上尋到一份收入穩定的帳房工作，卻被周家大少爺百般阻撓，逼得他不得不離開鎮上，回鄉耕種。

  霍雲朝觀察發現當掌柜提及周大少爺時，鄭少玄無法抑制他的仇恨之火，展現出與他溫潤外表截然相反的憤恨不平。

  鄭少玄正處在焦頭爛額的糟糕情緒里，無心交友，只禮貌性地沖直勾勾看他的霍雲朝點點頭，便帶著掌柜交給他的書和筆墨紙離開。

  目送鄭少玄遠走的背影，霍雲朝低聲問掌柜：「掌柜，請託鄭書郎抄書的周大少爺，可是以釀酒起家的周地主家的？」

  掌柜點點頭：「對。」

  霍雲朝的猜測得到應證，當即勃然色變，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徐寧一把拽住：「該買的都買了，我們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