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狗又不會說話

  龐校尉到底是年輕，沒見過什麼大風大浪，面對著眼前的一幕，頓時是氣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站在原地憤恨的攥著拳頭。

  見到這一幕，沈妙楚知道，自己必須說些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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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人證物證，你敢不敢拿出來讓我們看看，還是說就憑你一張嘴，就能斷定一個才十歲的孩子是殺人犯嗎？」

  沈妙楚穩住心神，絲毫不被面前一大群百姓嘈雜的話影響，站在龐校尉身邊冷靜地說道。

  說完這話，她又不疾不徐的繞著人群走了一圈，最後定在一個抱著孩子的老婦人身前，老婦人對上沈妙楚銳利的視線，竟忍不住心生恐懼，她抱著懷裡的孫子，向後退了小半步，謹慎的開口，「你想幹什麼？」

  這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沈妙楚怪異的行為吸引，一時間，在沒有人議論龐校尉，噤若寒蟬的看著這位身穿白衣，看起來單薄但是總讓人覺得深不可測的少年。

  沈妙楚清了清嗓子，看了眼孩子問道，「大娘，這是您孫子吧，兩隻眼睛看起來真有靈氣，長大了說不定是個讀書的好苗子。」

  誰不愛聽好話，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老婦人聽到這話，雖然依舊懷著謹慎，但是再開口的語氣顯然緩和了不少，「那是，兒媳懷孕的時候我就夢到土地公，土地公老爺都說我孫子將來一定高中狀元，旁人還不信呢！」

  說著，老婦人神氣的瞥了眼周圍的街坊四鄰。

  「那我冒昧問一句。」沈妙楚接著說道，「大娘，您覺得十歲的孩子能做什麼？」

  說著，她回過頭看了眼眼裡滿是恐懼的阿子，掃視一眼周圍的百姓，聲色鏗鏘有力，「你們再看看這個孩子，誰家的孩子十歲了才長得七八歲的孩子一般高？說他能殺人，你們信嗎？」

  聽到這話，人群里有些百姓頓住，目光頻頻在阿子和周圍看戲的孩子身上掃視，如果沈妙楚不說，誰能想到阿子已經十歲了呢？

  雖然這幾年來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但凡家裡有孩子的，那個不是寧願自己少吃一點，也不願看見孩子餓肚子，可是聽說這個孩子叫做阿子，既沒有姓氏，名字也不像名字，想來也只有小乞丐才會叫這樣的名字，他們的心動搖了。

  「說的也是。」有個女人開口，許是想到了前些日子因為鼠疫夭折的兒子，她竟忍不住紅了眼眶，「這孩子小腿還沒劉萬戶家裡那個八歲的兒子的手腕粗，平日裡一定是吃了上頓沒下頓。」

  人群里，幾個挎著籃子的婦人點點頭，劉萬戶是兗州城裡有名的富貴人家，家底殷實，養出來的孩子就跟年畫裡的胖娃娃似的，怎麼看怎麼喜慶，現在看看阿子，她們在一對比，別說劉萬戶家的胖兒子，阿子就是比上貧寒人家裡的娃娃也是略顯瘦弱。

  這樣的孩子，恐怕刀都拿不穩，別提什麼殺人了。

  人群里響起幾聲稀稀拉拉的贊同，衙役一見勢頭不對，趕緊提起上前大聲吆喝道，「你是哪來的混蛋小子，這有你說話的份嗎？」

  訓斥完沈妙楚，衙役又轉頭看向百姓，「父老鄉親們，人心隔肚皮啊，就算這阿子只有十歲，也不能代表他不會殺人啊！我手上可還有阿子殺人的證據，你們千萬別被這個小畜生糊弄了！」

  有個一直不說話的男人開口，「那你把證據拿出來讓俺們看看。」

  衙役要得就是這句話，他轉身，背對著百姓惡狠狠剜了眼沈妙楚，最後擺出一副老式的模樣叫守衛呈上一把柴刀，「大家看見了吧，就這這把柴刀，這是衙門養的官犬，一直在尋找前幾個案子相關的物件，大黃找到這把柴刀的時候，你們知道這小子在幹什麼嗎？」

  衙役故意賣弄著關子，百姓們早就等不及，大喊著讓他趕快，衙役這才接著說道，「這小子正打算把這把柴刀藏進水溝堆積的落葉里呢！可惜啊，被咱們的大黃髮現了個正著！」

  說到這裡，像是為了烘托氣氛，衙役扯了扯纏在大黃脖子上的繩索，大黃就汪汪的叫了起來。

  聽到這裡，人群里傳來一陣倒抽冷氣的聲音，「居然還有這樣的事？」

  阿子緊張的昂著腦袋看著虬彥，聲音里滿是小心翼翼，「虬彥叔，我沒有，我沒有殺人。」

  看見阿子兩隻大眼裡的水霧，虬彥仿佛能透過這層水霧看見裡面倒映著的自己，他突然感到一陣痛心，喉間湧起堵塞，伸出大掌摸了摸阿子的腦袋，「廢話，你能幹什麼老夫還不清楚？」

  聽到這話，阿子低下頭，飛快的揉了揉眼睛，心裡淌過一陣暖流，好像找到了依靠，就仿佛回到了養自己的老乞丐還活著的時候。

  想到這，他鼻尖不由的泛起酸澀，不過他知道現在還不能哭，於是就把頭靠在虬彥寬厚的手掌上蹭了蹭，攥緊拳頭把眼眶裡的淚逼了回去。

  看見那把沾了血的柴刀，沈妙楚眼神一眯，這把柴刀確實是阿子的沒錯，但她從不認為上面沾著的血會跟阿子有關係。

  她還沒開口，人群後傳來一個滿是怒意的聲音，「你放屁！」

  青魚克制著顫抖的手，周身的氣勢冷得仿佛能將人凍住，看見她氣勢洶洶的模樣，人群里不由的為她讓出一條道來。

  青魚快步走到衙役跟前，像個護犢子的母狼，「胡說八道，這條狗又不會說話，你怎麼知道阿子是要把這把刀藏起來？你可真會顛倒是非，怎麼，你是欺負狗不會說話是嗎？」

  阿子聽到這憤怒的聲音，紅著眼抬起頭來，低聲的低喃著，「青魚姐姐。」

  虬彥叔，青魚姐姐，沈姐姐都來了，真好，他不是孤零零一個人了。

  「嘶，有點道理啊。」

  聽到這話，圍觀的百姓點點頭，頓時醒悟過來，或許真像並不像衙役說的這樣，畢竟他們誰也沒看見這個叫做阿子的孩子把刀藏起來。

  這還沒完，青魚叉著腰，纖細的身子仿佛蘊含了可以將整個街道都點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