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玉姑姑

  昏暗的內室里，只有靠近大門邊的燭台點著蠟燭，其他的地方都是一片陰暗，只能依靠窗外照進來的光辨認屋內的裝飾，屋子並不朝陽，所以照進來的光不算明亮。

  

  都這樣昏暗的屋子，屋主似乎還不滿意，甚至把一扇屏風擺在了窗前，實木的屏風遮住照進來的光，這樣一來，就算是白天，也會讓踏進這間屋子裡的人覺得身處黑夜。

  傅霓裳闔上門，從外面明亮的環境忽然進入黑暗，她眯起眼適應了好一會，才能看清暗室的樣子。

  這間暗室不算寬敞，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屋子裡該有的都有，而且比一般人家屋子裡的東西還要齊全，從飄這杏色紗帳的床邊擺著的梳妝檯，可以分辨出這間暗室的主人是位女子。

  「玉姑姑？」

  本該坐在床上的人此時不見了蹤影，傅霓裳試探性的喊了一聲，環顧四周，卻始終不見人影，這一刻，她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怎的，這段時間的玉姑姑一反常態，從前的姑姑不愛動彈，有時候盤腿坐在床上一坐就是一整天，只有自己來看她的時候，她臉上才會露出一絲喜色。

  可是現在似乎有些不一樣了，玉姑姑見到自己也不覺得開心，而且，自己怎麼覺得現在姑姑在躲著自己？

  「姑姑！」

  傅霓裳心裡浮起一樣的情緒，像是自己豢養了許久的寵物忽然不聽話跑出去了一樣，她忙不迭的在不大的暗室里翻找起來，只是是能藏人的地方，她都翻過了一遍。

  最後，她繞到屏風後面，看見一道白色的身影，慌亂的心直接跳過平靜變成了憤怒，傅霓裳壓抑著怒氣質問，「玉姑姑，我叫了你這麼多聲，你怎麼都不回應，還要我找你找了這麼久！」

  倚在窗邊的女人不說話，這是個堪稱絕色的女人，她簡直比蕭景琰那幅畫卷上的女人更為風華絕代，或者說，任憑世上畫技再精湛的畫師都無法描繪出她十分之一的神韻。

  她就是被傅霓裳稱作玉姑姑的女人，面對傅霓裳的詰問，她始終沒有睜開眼睛，合眸小憩的模樣讓任何一個男人見了都不忍心打擾，可傅霓裳到底不是男的，相反，看著這個比自己年紀大了一輪，可是看起來卻比自己年輕貌美的玉姑姑，傅霓裳心裡很是嫉妒！

  「我跟你說話呢，你聽不到嗎！」

  傅霓裳氣急敗壞，忽然想起玉姑姑不喜歡明亮的光線，想著，她懲罰性的把身前的窗子推開。

  一瞬間，外面熱烈的光利箭般驅散陰暗灑進屋裡，只見那些細微的拂塵在空中舞動，光直直照在玉姑姑的臉上，她睫羽輕顫，眼珠子滾動了幾下，像是被這陣強光嚇住。

  看見這一幕，傅霓裳心裡有些得意，她趾高氣昂地說道，「玉姑姑，聽話，不喜歡這裡就回床上去，侄女會幫你把窗關上，聽到了嗎？」

  她高傲的想著，不出三秒的功夫，姑姑一定會灰溜溜的回床，然後哀求她再也不要把窗打開，想到這，傅霓裳臉上露出洋洋得意的笑。

  然而，玉姑姑的反應出乎她的預料。

  玉姑姑緩緩抬起手，她因為很少見光而蒼白的手掌在光下似乎美玉一般，她指甲是粉色的，似乎還透著瑩瑩的水光，但是這雙手，恐怕都能引來不少世家小姐的讚嘆。

  她抬起手之後擋在眼前，蝶翼一樣的睫毛顫抖著，最後睜開了眼，她的瞳色是稀少的琉璃茶色，陽光下她的眼更加剔透，仿佛收斂了天地間所有的光，最後，適應了光線，玉姑姑把纖細的手放下，視線緩緩轉向傅霓裳。

  「姑姑，你……」

  因為玉姑姑十多年來都沒有見過光，一直住在昏暗的密室里，傅霓裳一直以為她是無法面對強光，可是現在看來，原來不是玉姑姑無法見光，而是不願意見光啊！

  驚訝過後還是憤怒，傅霓裳咬著後槽牙問，「姑姑，你既然能見光，為什麼總是把屋子搞那麼暗，害的我每次給你來送飯都要走得小心翼翼！」

  玉姑姑臉色平淡，面對著這句帶有怒氣的話，眼睛裡也不見一絲情緒的起伏，她凝視著傅霓裳的臉，好像在透過她看什麼東西。

  等傅霓裳說完，玉姑姑才開口，聲色淡漠，「你不是我的侄女，我沒有侄女。」

  「你說什麼？」傅霓裳不解，愣了一會才想起這是她方才說過的話，「姑姑又說胡話了？」

  她強顏歡笑，不知怎的，她竟有一種玉姑姑的眼神似乎能將自己看透的錯覺，而且，她還真不是玉姑姑的侄女，這一切，都是當初蕭景琰安排她演的一齣戲……

  想到這，傅霓裳心裡感到不安，心虛的移開視線，牽強的解釋道，「姑姑，可是進來又做噩夢了，我就是你的侄女啊，姑姑可是累了，要不侄女扶你到床上躺一會吧。」

  說著，傅霓裳伸出手，攙扶在玉姑姑手臂上，可誰知剛要碰到她，她就像碰到了什麼污穢一般把手縮了回去，看見這一幕，傅霓裳臉上扯出來的笑都僵住。

  「姑姑？」

  玉姑姑後退一步，目光掠過她轉向窗外，「我想站在這。」

  傅霓裳尷尬的收回手，腦子裡早就忘了蕭景琰交代給她的事，她分明站在玉姑姑面前，卻無端有種玉姑姑坐在高台，而她站在地上仰望般的錯覺，

  她不知道這種錯覺從何而來，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瑟縮，每每想壯著膽子給玉姑姑立威之時，一對上姑姑的視線，她好不容易攢起來的勇氣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憋下去。

  「好，那好。」傅霓裳低聲說著，咽了口口水過後才覺得沒那麼緊張，她想起正事，說道，「姑姑，您最近怎麼不算卦了，侄女孩有些事想要問您呢。」

  任憑傅霓裳的語氣怎樣低三下四，玉姑姑的注意力始終放在窗外的不算秀麗的景物之上，她也不回答傅霓裳的話，搞得屋裡的氣氛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