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動搖我大蕭根基

  天才蒙蒙亮，不少官員就從床上爬起來了，這時候鄉下養的雞還沒打鳴呢。

  一戶不大的宅院裡，當朝的大夫躡手躡腳的從床上爬起，不料還是驚動了身旁的夫人。

  「相公，今日怎麼起這麼早？」紗帳里傳來女子軟糯的聲音。

  那位大夫穿上皂靴，低聲說道，「昨夜外面的街道上跑了一宿的馬，一定是出了什麼要緊的事，還是早些去上朝吧，省的去晚了一無所知。」

  「可這也太早了吧，雞都還沒打鳴呢，咱們不過芝麻大的官，去得晚些也無礙吧。」

  大夫嘆了口氣，「越是小官越要謹小慎微，這朝中的事哪件不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去探探風口，免得站錯了隊伍。」

  紗帳里傳來一聲嘆息，屋子很快安靜下來，只剩下窸窸窣窣的穿衣聲。

  然而正當那位大夫趕進宮裡的時候，上朝的大殿外居然已經站了不少人。

  終於，當第一縷光找到皇城最高的閣樓之時，太監高聲唱禮，「上朝——」

  大殿沉重的門應聲打開。

  

  行過了禮數，大殿裡安靜的落針可聞，皇上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宣監察司提督上殿。

  因為很多人都沒見過仇離，所以有不少人都悄咪咪地朝著大殿門口望去，其中就包括蕭景珩。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讓他們險些嚇得魂飛魄散。

  只見四個侍衛抬著擔架上來，擔架上大理寺少卿莫其湛的臉灰敗的臉白的駭人，他眼神無光，直挺挺的瞪著前方，嘴巴大張著，脖子上一道長長的血痕……

  看到這，膽子小的官員已經抖了起來，用牙笏擋在眼前，怎麼也不敢去看那具屍首。

  這時才走上來一道勁瘦的身影，蕭景珩順著人影望去，看見一個戴著獠牙面具的年輕人，不知怎的，他竟覺得這人有些眼熟。

  蕭景珩記憶力向來出眾，他很少懷疑自己的感覺，於是他不由的深思，自己是在哪裡見過這道身影呢？

  「微臣在，皇上有何吩咐。」

  出人預料，這個看起來年紀輕輕的提督居然有一副蒼老的嗓子，說出來的話像是年近花甲的老人似的，聽在耳朵里有些怪異。

  蕭景珩聽到這，心裡的念頭瞬間打消了，這樣的聲音讓人印象深刻，他可以保證，自己如果之前見過仇離，一定不會忘記這道標誌性的聲音。

  皇上沒有回答仇離的話，而是目光銳利的掃視底下的大臣們，「大家都睜大眼睛看清楚，朕的愛卿，在前夜裡被人一劍封喉，死在了安邑郡之外，朕的愛卿離京城這麼近，一步之遙卻成了陰陽兩隔！」

  「你們說，是什麼人敢如此大膽，就在安邑郡刺殺了大理寺少卿？」

  皇帝的手拍在龍椅的扶手上，發出沉悶的聲音，那聲響迴蕩在大殿上，無端讓人覺得像頭磕在地上的聲音。

  底下是一片鴉雀無聲，皇帝突然冷笑，「怎麼，大傢伙從前不是很喜歡竊竊私語嗎，今日怎麼一言不發？」

  這還沒完，接下來皇上公布了一件更加叫人震驚的事。

  「仇離，歷來告訴他們，今天夜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是！」仇離應聲，隨後轉過身去面對著大臣們，從懷裡掏出幾張疊好的紙，「六月初九，鹽運司總督海順祥暴斃，隔日匯報至京城。

  六月十五，大理寺少卿莫其湛受命趕往兩淮調查海順祥的死因。

  六月二十一，莫其湛發現兩淮鹽稅帳本與朝廷備案不符，著手調查近兩年兩淮兩浙鹽稅帳本。

  七月初一，海順祥的屍體被大理寺少卿秘密運送回京，大理寺仵作驗屍。

  七月初三，海順祥死因確認，慢性毒藥毒發而亡，疑似為一種每月需要解藥壓製毒性的毒。

  七月十八，莫其湛攜帶真實鹽稅帳本，兵分兩路從兩淮府啟程回京。

  七月二十九，名義上護送大理寺少卿的隊伍慘遭賊人殺害，之餘一人逃出生天。

  七月三十一，也就是前天晚上，莫其湛在安邑郡遇害，一劍封喉。

  八月初一，昨天夜裡，監察司帶回了莫其湛的屍首，鹽稅帳本與大理寺腰牌都不見了，不光如此，兩個時辰前，死裡逃生的那位士兵跨越艱難險阻，帶著身上僅剩的三張紙回到了京城。

  六月，跟隨莫其湛抵達兩淮府的人有足足二十一人，而昨夜，只回來了一人，和其中三頁的帳本。」

  「啪啪。」

  仇離拍了拍手，一個太監手捧著放著三張紙的托盤，在眾人的視線下走向玉璧。

  這番話剛剛結束，底下的大臣們一片譁然，因為所有人都以為大理寺回來會帶上海順祥的屍體和驗屍的結果。

  誰也沒有想到，這背後居然還有這麼深的陰謀。

  蕭景珩眼神一變，突然將視線轉向魏王，只見站在他斜對角處的魏王低著頭，既不震驚也不好奇的樣子，看起來倒還有幾分憤怒的模樣。

  他在憤怒什麼，蕭景珩抬眼，注視著托盤上擺著的三張紙。

  「鹽，乃立國之本，富國之基！竟然有人膽敢在鹽稅帳本上動手腳，豈不是要動搖我大蕭的根基！」皇帝臉色鐵青的怒聲訓斥，「實乃放肆，自朕執政以來，便沒有苛政害民之事，朕殫精竭慮，處處為了百姓著想，卻不料總有亂臣賊子與朕作對，禍害我大蕭！」

  「傳令下去，從今日起，徹查近五年來各個府州的鹽稅帳簿，尤其是水運便利的江南，徹查鹽運司內部官員！」

  說到這，皇帝銳利的眼神放在戶部尚書唐熊的身上，「還有你，堂堂戶部尚書，手握著管理大蕭財務的權利，卻尸位素餐，沐猴而冠，蠅營狗苟，恬不知恥！」

  「今日起，朕就罰你將宮中積壓的近十年稅務帳簿查清，不得有一絲一毫紕漏，若是與國庫的銀子不符，就拿你府上的銀子來抵！查清之後，你這個戶部尚書的位置也別想在坐了！」

  皇上一變吼著，太陽穴一變突突的跳，他眼神不滿的看著地下鴉雀無聲的群臣，心裡滿是憤怒，有人，想要竊取他的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