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放出沈青蓮（二）

  時間回到很多年前，那是蕭福儀還和母妃白貴妃生活在一起的時候。

  由於當時的她年紀還小，不知道什麼叫做『不得寵』，更不知道什麼叫做『冷宮』。

  後來沒了母妃的蕭福儀才知道，哪個后妃不得皇上恩寵，她所居住的那個院子就是冷宮。

  

  白貴妃在世的時候頗有姿色，差就差在母族勢微，無法在朝中給皇上效力，自然而然的，皇上也漸漸淡忘了這個女人。

  皇上不記得，不代表后妃們不記得，她們瞅准了機會，一步一步地蠶食這位無依無靠的白貴妃的權利和地位。

  儘管這點權利和地位在高牆林立的後宮裡看來是微不足道的。

  但那時的蕭福儀還挺快樂，因為不用去上學堂，整日能和母妃待在一起，雖然年幼的她不能理解為什麼那個夏季，自己和母妃住的宮殿小了很多，也沒了解暑的冰塊和瓜果。

  她只能聽見一牆之隔的地方之外，夜裡總能傳來女人尖細的哭喊聲，但好歹有母親的安撫，那段日子她過得不算艱難。

  突然有一天，臨近傍晚，她熱的吃不下一點東西，好在也不會覺得餓，蕭福儀和下人在池塘邊撿石頭，迎面來了一個披頭散髮，穿著幾年前流行的宮裝的女子，蕭福儀心生恐懼，下意識的想要跑，卻被那個瘋女人抓住了腳踝拎起來。

  小蕭福儀嚇得高聲哭喊，這個瘋女人她之前見過的，女人就住在一牆之隔的對面，這女人正常的時候可以彈出很好聽的琴聲，儘管女人閉著眼睛。

  乍一眼看去，女人沒什麼異樣，蕭福儀不知道什麼叫怕，還湊上前去和瘋女人說話，卻不想被瘋女人掐著脖子詛咒。

  『你這個小兔崽子，去死，給本宮去死！』

  當時的蕭福儀不知道這個瘋女人身上有怎樣的故事，也無法理解為什麼有人會對自己抱有這樣大的惡意。

  蕭福儀不記得那時的自己是如何從這個瘋女人手裡逃脫的，只記得那隻脖頸被鉗制，呼吸被剝奪的恐懼。

  她以為地獄般的經歷就這樣結束了，卻不知道這只是個開始。

  後來的小蕭福儀常常遇見那個瘋女人，不是被瘋女人抓起來辱罵毆打一頓，就是被關在看不見一絲光線的屋子裡好幾個時辰。

  儘管她害怕極了，卻不敢對母親提起半個字。

  於是在池塘邊見到瘋女人的時候，蕭福儀下意識的想逃，沒想到還是落在了女人的手裡，這次她沒有被打，卻被瘋女人一把丟進了不知道多深的池塘里。

  直至今日，想起池水灌進喉嚨里，呼吸被一點點從肺里擠壓出去的痛苦，蕭福儀還能渾身發抖。

  這件事鬧大了，皇上都來看她，事情查到了頭，下人告訴她，那個瘋女人中了邪。

  從今往後，『中邪』這樣的字眼在蕭福儀的眼裡等同於惡魔一般的存在。

  「晦氣，大膽靖寧侯，你竟敢在本公主的府里說這樣晦氣的話！」

  蕭福儀氣急敗壞，一巴掌猛地拍在桌上，站起身來怒斥沈昌。

  「公主息怒，公主息怒！」

  沈昌不知所措的求饒，他哪能想到公主聽見中邪反應會這麼激烈，先前計劃的時候寧王也沒告訴他啊！

  寧王看見蕭福儀如此生氣，心下便有了打算，「長寧，你先息怒，御醫不是說了嗎，你養病的這段時間忌大動肝火，身體要緊不是？」

  蕭福儀心慌的手都在顫抖，這要她怎麼不生氣，別人或許不知道但她無比清楚，那個瘋女人第一次抓住她的時候就在她耳邊低語。

  『小兔崽子，我會找到你的，不管你藏在哪裡，我都會把你找出來！』

  沈青蓮怎麼會彈沒學過的琴曲，難道是……

  蕭福儀不敢去想，那麼多年過去了，她午夜夢回是還能聽見那個瘋女人彈琴的聲音，所以她總是佛珠不離手，小小年紀就念起了經書。

  「公主息怒，不過微臣請來了海慧大師，還把小女的生辰八字給了大師，海慧大師說了，邪星作祟的業障已過，小女現在已經恢復正常了，從前給公主下毒的事情都是邪星的錯啊，還請公主饒了小女一命吧！」

  沈昌沒忘記寧王教他說的話，他一咬牙，就把這番爛熟於心的話吐了出來。

  話音一落，蕭福儀脫力一般癱坐在椅子上，臉上滿是灰敗。

  見時機差不多了，寧王斂去眼底的志在必得，開口說道，「是啊，長寧，王兄認為，眼下最重要的是不是如何處置沈青蓮，而是找來大師為你祈求平安，長寧，為了贖罪，靖寧侯甚至請來了海慧大師，大師已經在靖寧侯府誦了三天三夜的經文，想必沈青蓮的邪性早就洗清了，眼下大師有空，長寧不如請大師來府里坐坐？」

  說著，寧王看了眼地上的沈昌，蕭福儀沒錯過他的視線，也跟著看了眼沈昌。

  是啊，寧王說得對，眼下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可自己請來海慧大師，豈不是還要經過沈昌之手？

  蕭福儀正想著，跪在地上的沈昌開口了，「請求公主饒小女一命，微臣定當盡力為公主效勞。」

  「長寧，大師前幾日說了，邪星降落在文華街東南方向，那邪星必然會影響身邊之人，你好好想想，都認識那個地方的什麼人，以後少和此人來往就是了。」

  蕭福儀頓住，順著寧王的話一想，自己能認識多少人，文華街東南方向不就是蕭景珩的方向嗎？

  齊王府除了自己的王兄，就是那個討厭的沈妙楚……

  而且，如果這樣的話，沈青蓮是沈妙楚的姐姐，第一個受到影響的，不就是沈青蓮？

  蕭福儀臉色發白，頓時覺得自己裝滿了苦澀中藥的胃裡即將翻江倒海。

  屋子裡陷入寂靜，正當沈昌覺得沒了希望之時，蕭福儀開口了。

  「罷了，誰叫沈青蓮倒霉，偏偏遇上這麼個邪星，晦氣，以後少讓沈青蓮來本公主的府上！」

  聽到這話的寧王眼前一亮，壓下自己得意的笑容之後對沈昌說道，「靖寧侯，還不快快向公主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