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在下子虛

  「靖寧侯可是鼻子壞掉了？侯爺夫人如此惡臭不堪，他居然能忍得了？」

  「笑話，就連靖寧侯自己也忍不了，我聽說啊，這靖寧侯如今白日都不在府里，下了朝他就趕去茶館書苑之類的地方躲著，知道人家掌柜的趕人了他才依依不捨的回家，簡直丟死人了！」

  「哈哈哈！」

  這話引得聽眾們哄堂大笑，那笑聲大的幾乎要震壞頭上的茅草棚子。

  就在這時，有人插嘴，「大家快別笑了，沒看見那還有個侯爺府的家丁嗎！」

  這句話不說還好，只見哈哈大笑的人們停住，朝著街對面看望，還真就看見了一個縮手縮腳的家丁。

  都說民不與官斗，可這群人里卻偏有幾個膽大包天的。

  「誒呦！還真是，侯府的當家主母臭的比那倒夜香的腌臢老頭還臭，不去四處求醫，還敢在京城裡走動，要是我是那侯府的家丁，早就撂擔子不幹了，真是丟死人了！」

  「就是，哈哈哈！」

  這句話一出，剛停下去的笑聲再次響起，似乎還有愈演愈烈的勢頭，那個背著背簍的小廝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衣裳脫下來，他是來買柴火的，在平時，只有臨近黃昏了他才會被派出來採買第二天用到的柴火。

  

  可最近這段日子，當家主母柳氏身上惡臭無比，儘管每天洗三次澡也洗不掉身上的味道，洗澡要用水，燒水就要用柴火，這不，還沒到申時，伙房的管事就把他遣出來買柴。

  聽到這震耳欲聾的嘲笑聲，他羞赧的腦袋都要貼到胸脯上。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喧鬧聲，大夥又被這熱鬧吸引，只見遠遠的看見一輛馬車駛來，兩旁的小販們表情痛苦，紛紛手忙腳亂的收拾起自己的商品，尤其是那些販賣小零食的。

  「這是怎麼了？」

  有人拉住一個躲進茶樓里的商販問。

  只見那商販捏著鼻子，瓮聲瓮氣的開口，「快躲起來啊，靖寧侯夫人的馬車來了，嘔——」

  隨著好大一聲乾嘔，馬蹄聲也到了耳邊，那問話的人還沒反應過來，一股類似泔水發酵了很久的味道海潮一樣撲過來。

  「噦！」

  不知道多少人胃裡翻江倒海，總之，這一條街的人一下子消失了大半。

  「靖寧侯夫人比夜香還臭。」

  「錯，我看是比一整年都沒洗過的驢圈還臭。」

  「啪嚓——」

  聽到下人打聽來的關於自己的傳言的柳氏氣得摔碎了一個白玉茶盞，「刁民，一群刁民！」

  「還有你們這群沒用的下人，不是讓你們去找大夫了嗎？為什麼現在還沒有消息，難道要本夫人一直這麼……病下去嗎！」

  柳氏一屁股坐回凳子上，狠狠攥著拳頭，尖尖的指甲恨不得扎進肉里，她咬牙切齒的想著，都怪沈妙楚這個小賤蹄子！

  要不是這個白眼狼，自己怎麼會淪為這京中的笑話，如今怕是不知道有多少不對付的官家夫人等看自己出醜呢！該死的沈妙楚！

  換做平時，柳氏身邊的嬤嬤早就上去安慰了，可今時不同往日，柳氏實在是太臭了！

  「夫人，夫人，有消息了！」

  這時，廂房外傳來一個丫鬟歡呼雀躍的聲音，還沒見人影，那好消息就傳遍了整個院子。

  柳氏黑著張臉，「胡胡咧咧做什麼，你這丫頭最好是帶來本夫人想要的消息，不然本夫人扒了你的皮！」

  那丫頭應聲跪在地上，「夫人，有神醫上門了，有大夫說能治好夫人您的病了！」

  「此話當真！」聽到這話的柳氏眼睛都瞪大了，她有救了！

  「那還不快去把大夫請進府里，若是怠慢了，本夫人治你們的罪！」柳氏從椅子上站起來，「嬤嬤，更衣！」

  柳氏換好衣服，滿心喜悅的來到廳堂，仿佛已經看見自己藥到病除，趾高氣揚的站在沈妙楚面前的場景，直到看見了丫頭嘴裡所謂的『神醫』，她的美好幻想一下子破滅。

  「你這黃口小兒，也能當大夫？」

  只見廳堂的太師椅上，坐著一個身上穿著像是道袍的灰色外裳，頭頂的長髮盤成圓髻，用蓮花冠簪起來的瘦小少年，而且這少年下半張臉還用白色帕子蒙了起來，根本看不清是何模樣。

  唯一出彩的地方是他的眼睛，烏黑透亮的眼睛，看起來和善無害，但就是這樣一雙眼睛，怎麼看也不像個大夫。

  聽到聲音，『大夫』站起身來作揖問安，他拍了拍放在桌上的藥箱，「見過夫人，在下名喚子虛，江湖行走多年，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診脈看病是在下安身立命的本領，自然不能騙了夫人，夫人若是不信，大可去外面打聽打聽，我萬藥谷弟子的名聲可不是憑空捏造的。」

  或許這大夫不說話還好，一說話柳氏更加信不過了，這道聲音怎麼聽都像是還未弱冠的樣子，試問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年，醫術能好到哪裡去呢？

  柳氏心裡失望極了，「那個傳話的丫頭呢，居然敢戲耍本夫人，把她叫上來，我倒要問問她是不是瞎了眼！」

  居然連騙子都認不出，真當她這個當家主母好糊弄是嗎！

  就在這時，柳氏身旁的嬤嬤頂著惡臭上前，「夫人，老奴在年幼時還當真聽過這萬藥谷的名號，據說這萬藥谷的弟子各個天賦異稟，年輕的神醫也不是沒有，而且據說萬藥谷的谷主有一種神藥，能夠讓膝下的弟子永葆青春，說不定這大夫就是服用了那神藥才保持著少年的樣子，夫人不若試一試？」

  嬤嬤的聲音很低，只足夠讓柳氏聽見，柳氏冷靜下來，她側頭狐疑的看了眼嬤嬤，想來伺候了自己多年的嬤嬤應該不會騙自己。

  這時被晾了一會的少年大夫見她們猶猶豫豫，竟然背起藥箱，「在下知道夫人信不過我一介江湖郎中，既然如此，那在下也不久留，還望夫人早日尋得良醫，告辭。」

  說完，少年踏著四方步就往前走，端的是行事灑脫，來去由心。

  這下柳氏著急了，她急忙出聲挽留，「子虛神醫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