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衣不解帶

  黎穎跟著李大人來到跟藥鋪隔著一條街的福來客棧，進到顧奕的房間，顧奕躺在床上，沒有帶面巾，唇色已經開始發紫了。

  黎穎拉過他的手，他的手指甲也已經開始變色了，指甲尾部已經發黑，脖子和手臂紅蘚的地方也隱隱有了潰爛的現象。她拿出酒精塗在那些開始潰爛的傷口和紅蘚上，幫他把了把脈，發現他渾身發燙，糟糕，發燒了。

  黎穎用酒精浸濕手帕，擦拭顧奕的額頭，脖子和手，物理降溫。褪了他的衣服只剩下中衣褲方便查看。黎穎是不忌諱這些，畢竟現在他在他們眼裡是男子，她又是個醫生，在她眼裡，不論男女，都只是病人。

  黎穎讓守在外面的府兵照看顧奕，自己則去藥鋪抓了治發燒的藥，煎好帶過去親自餵給顧奕喝下，然後讓府兵每隔一個時辰用酒精擦拭一遍顧奕的上身，直到她回來。

  出了客棧黎穎就回到藥鋪，坐了一會兒，她實在坐不住了。黎穎起身走到城樓上，眺望著遠方，也不知道桃花和黎綿他們怎麼樣了，不知道他們到底能不能瞞得住，瘟疫到底有沒有再繼續擴散。

  天氣漸漸回暖了，不知是不是錯覺，黎穎覺得這周圍不再像剛來時那麼死氣沉沉的，不遠處的樹林裡似乎也有什么小動物出現了。會好的，黎穎想著，春天來了，一切都會有希望的。

  飯後，黎穎端著煎好的藥到客棧，那個幫忙照顧顧奕的府兵見她來了就要出去，黎穎叫住他問「顧公子今天一天都沒有醒過嗎？」

  「回黎大夫，沒有，不過好在每隔一個時辰用那酒給他擦了身子，現在已經不怎麼燙了。」

  「那就好，你先去休息吧，覺得用酒精消消毒，把身上的衣服換了燒了，免得感染。」

  

  「知道了，黎大夫您自己也要多注意。」

  「知道了。」

  小府兵出去帶上了門，黎穎把藥拿出來，重新探了顧奕的脈搏，燒是退了點，但身上的紅蘚還在長，下午看的時候還沒有那麼嚴重，現在已經整個身體都開始發紫了。

  黎穎小心翼翼地餵了藥，用她下午琢磨出來的藥粉抹在了那些紅蘚上，減慢它們潰爛的速度，至少要撐到草藥到城。

  夜過三更，趴在桌子上睡覺的黎穎被床上的動靜驚醒，她點燃了桌上和床邊的蠟燭，手中還端著燭台放到旁邊的椅子上。

  床上的人不停地用後背蹭著床面，嘴裡喃喃道「癢，好癢。」說著，想用手去抓。

  黎穎立馬按住他的手道「顧奕，顧奕，不能撓，聽話，馬上就好了。」誰料顧奕的力氣挺大，雙手發力將黎穎推了出去，黎穎往後踉蹌幾步，腰撞上了桌角，疼地她倒吸了一口冷氣。

  黎穎剛剛把了他的脈，發現他的神智並未清醒，應當還在昏迷當中，也是在剛剛的一瞬間，她發現顧奕居然會武功。黎穎拿了桌上的針灸包，取了一根銀針扎進了顧奕的一個穴位，顧奕漸漸地老實了，黎穎又扎了一根，床上的人才不再動彈，繼續昏睡過去。

  黎穎舒了口氣點亮了房間裡所有的燭台，查看顧奕身上的紅蘚，感染了瘟疫的人身上發癢難耐很正常，就是因為他們忍不住去撓了，才會感染地更嚴重。黎穎晚上給顧奕塗了的藥里有止癢的效果，但治標不治本，大概是藥效過了。

  黎穎幫顧奕身上的紅蘚用酒精消毒，又幫他塗了一遍藥粉，忙完時，天都已經開始吐白了。黎穎也不睡了，就這樣坐在床邊守著。

  等到天大亮，李大人帶著外出的陳大夫回來到客棧，敲了敲門，黎穎上前開了門，李大人看到黎穎衣服都沒換便擔心道「黎大夫，你不會一夜都在這裡照顧顧公子吧，真是辛苦你了，顧公子能得君為友，真是....」

  「李大人，陳大夫，您回來了，怎麼樣？」黎穎知道陳大夫外出，便讓他順道去張大夫那看看情況，她也是提了才知道張大夫口中的好友，就是陳大夫。

  陳大夫點點頭道「我去看了，多虧了你，他們村現在瘟疫已經控制住了，被感染的人都漸漸好起來了，周邊的村落都有了好轉，他們現在開心的就像是在過年似的，還讓我問我你在這裡怎麼樣了，都很關心你這個神醫啊。」

  「陳大夫，您就不要調侃我了，這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對了，我這缺幾樣藥材配製解藥，顧奕現在被感染了，急需用藥。」

  「我聽說了，我帶來了一瓶，你先給他用了，草藥我帶了些，我現在回去趕製，李大人說城裡的其他病患藥也快要用完了，現在就等他們幾個運的藥材了。」

  「好，那你們先去忙，這裡我來照顧就好。」黎穎接過那瓶藥道。

  「黎大夫，你還是休息一下吧，別到時候您又倒下了。」李大人擔憂道。

  「我沒事。」他們見黎穎那般決絕，也不再多勸。

  黎穎關上門，拿出銀針沾了藥水扎進顧奕的體內，這藥水需一個時辰扎一次，黎穎想了很多辦法，都無法從藥物上改變藥效，那就從扎的穴位下手，她發現如果每兩個時辰扎同一片穴位，再加上每天三次的藥方喝，成效會比之前有所提升。

  果然，第三天的時候，顧奕身上的紅蘚開始褪下去了，臉色也好了很多，黎穎把了把脈，舒了口氣，終於好轉了。這天，採買藥材的那幫人也回來了，最早接受治療的那批人也基本痊癒了，但因為城裡還有感染者，所以不能外出。而藥劑供應緊張，陳大夫一個人忙不過來，顧奕有了好轉，黎穎就叫之前照顧那些病患現在空閒下來的大夫幫忙照顧顧奕，自己則去幫陳大夫趕製藥劑。

  第四天，顧奕醒了，他躺在床上呆滯了好久才緩過來，真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啊。他看了看房間，沒有看到黎穎的蹤影，他正納悶，明明昏迷時聽到了她的聲音，怎麼不見了？然後就看到了枕頭底下的一方手帕，上面還殘留著酒精的味道，是黎穎當時走前給顧奕擦身體用的，不小心落在這了。

  這時，門被推開，顧奕探出頭看了一眼，沒有看到期待的人影嘆了口氣。而來的那位小大夫看到他醒了立刻放下手裡的東西，上前詢問「顧公子，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還好，好多了。」顧奕躺回床上回道。

  「那太好了，你昏迷的那些天，黎大夫每天衣不解帶地照顧你，要是知道你醒了，他一定會開心的。」說著，就讓人去告訴黎穎這個好消息。

  顧奕聞言，也是震驚了一番，沒想到黎穎竟然親自照顧自己，患難見真情，這個朋友，顧奕真的是覺得交了一點也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