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人小鬼大

  坐在主位的黎明從鼻子裡出了聲氣道：「好了，天也不早了，既然人都來齊了就開宴吧。」

  說著瞟了一眼黎穎，心裡對這個二女兒也是有了些看法，當年李氏難產時他便有所疑慮，難不成是三年前落水才讓她變了個模樣？但他也沒有多想，能好好吃完這頓飯就可以了，畢竟是為黎晴接風，這個女兒他還是比較滿意的。

  黎穎察覺到黎明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會兒，但她也沒有回應，只是往黎綿的小碗裡夾菜，黎綿朝著娘親姐姐笑道：「謝謝娘親姐姐。」黎穎微笑著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看著她拿著小勺往嘴裡送了兩口又在她的小碗裡夾了點菜。

  坐得離黎穎稍遠的黎晴這才看到她身邊的小孩，心生好奇，「父親，妹妹身邊的孩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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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你看看，我都忘了，這是李氏的孩子，黎綿，不過現在是撫養在黎穎院裡。」黎明一臉不在意道。看著黎明的神情，黎晴也不再多問，只是對這小娃娃挺好奇的，若是日後能拉攏過來，在府中也就多了個幫手，總之不能成為她繼承家業的絆腳石。

  宴會散去，黎晴被黎明叫去了書房，主客走了，留下來也沒有什麼意思，黎穎可不想坐在這看著她們的內宅鬥爭，便借著黎綿睏乏為由離開了前廳。兩人剛拉著手在迴廊上沐浴著月光，悠閒地散個步，黎穎的手就被後力拉住，她停下腳步回頭一看，是李氏。

  李氏拉著黎穎道：「二小姐，這黎綿好歹也是我的孩子，雖說老爺讓她暫時養在你院裡，但我這個親生母親還不能把她接回去過兩天了？」

  黎穎就知道李氏不會善罷甘休，她回了李氏一個微笑，推開她的手道：「既然如此，那就讓綿綿自己做決定吧。」說著鬆開了黎綿的小手，而黎綿看著李氏伸過來的手，往黎穎身後躲了躲，又重新拉回了娘親姐姐的手，結果顯而易見。

  李氏黑了臉，收回手，惡語道：「你給綿綿灌了什麼迷魂湯，她現在連親娘親都不認了。」

  「三娘，當初不要她的是你，怎麼，現在又想要回去？既然給了我，那便是我的了。天涼了，外面風大，三娘小心著涼。」說著，抱起那個小糰子，轉身離開，而桃花不知道從哪裡出來，擋住了李氏的路，李氏瞪了她一眼，只好轉身離開。

  次日，黎穎和黎綿坐在草地上編著花環，玩得正開心，桃花從外面急急忙忙地跑進來道：「二小姐，大小姐來了，還帶來了很多東西，您說她是來看誰的呀。」

  「黎晴？」黎穎看了一眼一旁玩得正開心的綿綿，心中已然猜到了半分。

  「妹妹在陪綿綿玩兒呢。」黎晴招呼下人把那大包小包的東西置在石案上，走到黎綿身邊想要親近她，卻不料黎綿躲開了她的手，站起來躲到了黎穎身後。黎晴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一僵，隨即收回，也站了起來道：「這三妹妹似乎有些怕生啊，噢，也怪我來地匆忙。」

  黎穎笑了笑道：「綿綿只是沒有見過姐姐，與姐姐不熟罷了，正巧我想去解手，不如由桃花帶著姐姐跟綿綿熟悉熟悉。」

  「啊，好啊。」求之不得。

  黎晴想著，見黎穎轉過身對黎綿說：「這是大姐，綿綿聽話好好跟大姐玩，姐姐等會兒就回來，好不好。」背著黎晴，她向綿綿做了個鬼臉，綿綿立刻明白娘親姐姐不喜歡這個大姐，於是立刻會意。

  她走向前對黎晴作了一揖，奶聲奶氣道：「見過大姐。」

  「唉，真乖，那妹妹先去吧，這兒有我就好。」黎晴已經迫不及待地趕人了，黎穎見狀也不再多留，讓桃花注意著點，自己則出去又從小道繞回來尋了個隱秘的地方暗中觀察著。

  黎晴拉著黎綿坐在石案邊，先是遞給黎綿一個竹蜻蜓，然後看著她自己在手中搗鼓著，只見她拿著竹蜻蜓上下揮舞著，結果一不小心用力過猛直接將竹蜻蜓揮了出去，正好砸在黎晴的臉上，黎晴臉一黑，桃花立刻憋著笑過去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三小姐從來沒有玩過這個，還請大小姐見諒。」

  黎晴深吸了一口氣道：「無礙，無礙。」她又拿起一個風車給黎綿道「這個總會了吧。」

  這個黎綿還真的會，她鼓起嘴巴，吹了口氣，風車便轉了起來，黎晴隨後又給了她一塊糕點，黎綿用另一隻手拿著，咬了一口，還沒咽下就往風車吹氣，結果那些食物碎渣噴了黎晴一臉，身上也都沾上了一點，這回黎綿忍不住笑了，桃花也快憋不住了，她連忙過來想要幫黎晴清理，黎晴一把推開她，臉上一陣青一陣紫，她算是明白了，感情這小傢伙就是在玩弄她，肯定跟黎穎也脫不了關係。她暗自記下這一筆，正轉身準備離開，迎面碰上了假裝剛剛回來的黎穎，黎穎見了她這樣裝作一臉驚訝的樣子道「呀，姐姐這是怎麼了？」

  黎晴狠狠地瞪了一眼黎穎，轉身離去，黎穎還在後面喊著「姐姐莫要怪罪綿綿，她還小，不懂事啊。」見黎晴消失在院外，她才笑著搖搖頭，摸了摸綿綿的小腦袋道「過分了啊，不過，我喜歡，走，看看你姐姐都給你帶了些什麼好東西。」

  「二小姐，那些大小姐送的東西您還要啊。」桃花不解道。

  「當然，不要白不要，不能浪費了人家的一片好心不是。」

  黎晴回到院裡叫下人準備了熱水洗漱了一番後叫來一個還算靠譜的丫頭讓她去打聽李氏的行程，打聽到她在一所寺廟，聽說是送子觀音的廟，她冷哼一聲，隨後就去了李氏所在的寺廟。

  廟裡，李氏虔誠地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祈求著觀音娘娘賜她一個兒子。身旁的蒲團上多了一人，她睜眼一看，是黎晴，一愣，這大小姐還未婚嫁怎的來拜這送子觀音，以為她來錯了地，於是討好道「大小姐怎的來了，這廟裡奉的觀音娘娘是保佑信徒子孫滿堂的，您是來....」

  黎晴笑了笑道「我自是來求這觀音娘娘如三娘願的呀。我今日去了二妹那兒，看了看三妹，三妹被二妹教養地著實不錯，我看著她們倆玩耍都差點以為二妹才是綿綿的娘親呢。」說著，假意為黎穎不平道「三娘啊，這綿綿怎麼說好歹也是您的孩子不是，總這麼養在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院裡也不是個辦法啊，這以後二妹要是被人落了舌根，嫁不出去怎麼辦。您說是吧。」

  李氏乾笑一聲道「大小姐說的有理，我一定儘快把綿綿帶回來。」

  「三娘，我也不是逼您，畢竟奶奶和父親那裡我也知道，您不容易。那我便先告辭了，三娘早些回府罷，天涼了，當心著涼。」說著，起身離開。

  李氏直氣地翻了個白眼，冷哼一聲，叫來貼身丫鬟憤懣道「這黎穎也太過分了，綿綿是我的女兒，她竟這樣便占為己有，依我看她就活該嫁不出去。」李氏邊走出寺廟邊說到。

  「夫人當心，彆氣壞了身子。」

  飯後，太陽即將落山，李氏來到黎穎的院子裡，看到黎穎正在收拾下午留下的東西，而沒有看到其他人，李氏走上前拉著黎穎道「二小姐，昨夜是我魯莽了，我向你道歉。」

  黎穎看著李氏，心想，這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她停下手裡的事情道「三娘，別，我可受不起。您今天來是有別的事吧。」

  李氏委婉地笑了笑道「是這樣的，最近我一直覺得挺對不住你和綿綿的，當我看到綿綿對我就像是陌生人一樣，我心裡就堵得慌，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安穩，我今天來呢，是想跟你商量一下，以後可不可以這樣，讓綿綿白天去我那兒，晚上再回你這行嗎？我就是想多跟綿綿在一起，再說我也是她的親生母親，跟我在一起，綿綿也會安心些。」

  李氏的這個態度讓李穎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她抖了抖肩，搖頭道「三娘，綿綿不是物件，不是你想要就要想扔就扔的，三年前是你不要她的，現在回來跟我說什麼安心不安心。再說，昨天綿綿已經做了選擇了，她不願意跟你，我說再多也是沒用的。」黎穎實在受不了她這種所謂的家人，當初在醫院時就時常會有家人不要孩子的，她一貫都是看不過去，這李氏今日也是撞在了她槍口上了，綿綿她黎穎是養定了。

  「黎穎，如果不是你教的綿綿，綿綿現在也不會像不認識我一樣，一定是你跟她說了什麼她才這樣的，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孩子被你給教壞了，今天綿綿我要定了。」李氏發現黎穎不吃軟的，便也不裝了，黎穎看到李氏回到正常模式搖頭笑了笑。

  李氏見黎穎這個態度，覺得她是看不起自己，她是一個一旦生氣就容易失去理智的人，於是在黎穎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直接一掌將她推倒在地，黎穎倒下之後，李氏愣了一下，自己沒怎麼用力吧，這人難道就這麼脆弱。還不等她反應，不遠處衝來一個小小的身影將她狠狠推開，嘴裡還嚷嚷道「走開，你個老巫婆，不准欺負我的娘親姐姐。」說著張開不大的雙臂，要將黎穎護在身後。

  李氏被綿綿的話震住，緩了緩道「你叫我什麼，我可是你娘親啊，你的親娘！你跟我走，跟我走！」說著，去拉黎綿的胳膊，黎穎起身護住對李氏拳打腳踢的黎綿，最後，這場鬧劇以一個三歲孩子口中的一句話結束。黎綿狠狠地咬了李氏的手道「老巫婆放開我！我恨你！」

  李氏聞言手一松，愣在原地「你說什麼。」

  「我說我不喜歡你，你欺負我的娘親姐姐，我不喜歡你！」小小的身軀擋在黎穎身前，帶著稚氣的話卻把前後的兩個人都唬住了。

  李氏嘆了口氣，自己的親生女兒竟然會說恨自己這樣的話，還是為了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她看著黎穎怒道「你，給我記著，這筆帳我遲早要找你要回來。」說著轉身離開。

  黎綿則馬上轉身查看黎穎的傷勢，環著娘親姐姐的脖子問到「娘親姐姐，你不要怕，老巫婆已經被我打跑了，以前你保護我，以後我保護你好不好。」

  黎穎愣住了，她環抱住面前這個小小的糰子，覺得心裡暖暖的，她用極盡溫柔的語氣道「好。」這個小娃娃總算是沒有白養，也不枉她剛剛假摔了一跤。但今日之後，怕是有更多的危機圍繞在她們身邊，她們必須要把每一步都走穩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