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選擇
2024-10-06 13:59:09
作者: 羽菲
等待手術的過程,漫長又煎熬。
陸睿新離開不到一小時又返了回來,坐在走廊的另外一側,神色陰鬱煩躁。
誰也不敢靠近,生怕不小心惹怒這尊大佛,會吃不完兜著走。
向意晚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由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她繃緊的一顆心像被凌遲了千百遍,麻木窒息的感覺占據了五臟六腑。
她此刻最關心的,只有躺在手術床上的宋承安。
凌晨兩點,終於等來好消息。
高珊從手術室里出來,摘下口罩長舒了一口氣:「宋總的手術很成功,沒有傷及要害。只是失血太多,身體還有點虛弱。」
「太好了。」周毅如釋重負。
陸睿新繃緊的臉稍微緩和了些,闊步走到高珊面前:「我現在可以進去看看他嗎?」
高珊搖頭,視線飄落在向意晚身上:「意晚,宋總說想見你。稍後送回病房的時候,你也一起過去。」
話落,在場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落在向意晚的身上。她抿了抿唇,往前跨了一步像是踩在雲端之上,整個人都是虛浮的。
「謝謝你,高醫生。」
「承安只想見她?」陸睿新眯起眼,神色意味不明。
高珊瞪了他一眼,反問道:「要不然,你去貼身照顧宋總?」
陸睿新:「……」
半小時後,VIP病房。
鎮級醫院的硬體設施遠遠不及私立醫院,病房算不上寬敞,倒也乾淨整潔。
窗外種滿了紫荊花樹,海城今年暖冬,已經隱約可見花蕾冒出枝頭。
宋承安緩緩睜開雙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這會兒麻醉勁剛過,他的腦袋仍有些昏昏沉沉的,緩了半分鐘才回過神來。
「承安,你醒了……」
耳邊響起熟悉而溫柔的嗓音,宋承安側過頭,隨即撞入向意晚關切的目光中。
她看起來疲憊不堪,垂眸輕輕扣住他的手掌指,聲音難掩激動:「傷口還疼嗎?」
「還好。」宋承安舔了舔乾澀的嘴唇。
下一秒,向意晚拿起床頭柜上的棉簽,沾上溫水濕潤宋承安的嘴唇:「手術後二十四小時內需要禁食,高醫生建議情況穩定後,再轉回南城的醫院。你受傷的事只有我們幾個知道,陸律師已經審過抓住的那幾個人,暫時沒問出什麼。」
「陸睿新也來了?」宋承安凝視著眼前的女人,輕聲問道:「他沒為難你吧?」
向意晚握住棉簽的手一頓,神色淡薄:「陸律師知道你受傷,很擔心。」
陸睿新的脾氣,宋承安最清楚不過。
「無論他說什麼,你也不用放在心裡。」宋承安蹙眉。
向意晚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好,不至於因為陸睿新幾句諷刺的話而難受。
她放好棉簽,柔聲問道:「出汗了吧?我幫你用溫水擦擦身體?」
「好。」宋承安點頭。
洗漱用品都是全新的,向意晚打了一盆溫水回來,擰好毛巾開始幫宋承安擦身體。
從臉開始,一路往下。
她小心解開病號服的紐扣,把沒受傷的半邊身體仔細擦了一遍。
宋承安緊閉雙眼,任由向意晚折騰。他有輕微的潔癖,出了汗會渾身不舒服。
貼身照顧的這個重任,很自然落在向意晚的身上。換了任何一個人,宋承安也不願意。
向意晚擦得很仔細,不放過任何一寸肌膚。
受傷的肩膀纏滿了紗布,她的手僅在上面停頓了幾秒鐘,刺痛的感覺便從指尖傳遍了全身。
是一種陌生的感覺,卻痛徹心扉。
她第一次知道,匕首沒有捅進自己的身體裡,也能感受到同樣的痛楚。
「怎麼了?」宋承倏然睜開雙眼。
向意晚觸電般抽回右手,別過臉的同時紅了眼眶:「沒事……」
「沒事的話繼續。」
繼續的話,再往下就是宋承安私密的部位。雖然他們有過最親密的關係,可是……像現在這般坦誠相對也會尷尬。
向意晚感覺臉頰有些發燙,很快又覺得自己太矯情了。宋承安現在是病人,需要得到最好的照顧,她不該胡思亂想。
想到這裡,她咬牙鬆開褲子,把毛巾搭了過去。
越擦,她的臉越紅,到最後成了熟透的蝦子。
這一切都被宋承安看在眼裡,忍俊不禁:「不用露出大義凜然的表情,我受傷了,暫時沒心情想這些。要是你想要,再忍幾天。」
向意晚一怔,隨即把毛巾丟進盆里,臉色一青一白:「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知不知道你在手術室的時候,我都快要瘋掉了!」
她是個感情內斂的女人,從不會說這種話。
宋承安愣了愣,唇角緩慢往上揚:「我知道。」
話畢,他抬手落在向意晚的眼角,若有似無地來回擦拭。她的眼睛紅得像兔子似的,一看就知道哭過。
她在外人面前永遠獨立要強,從不讓別人瞧見自己軟弱的一面。上次看到她哭,還是收到向蘭病危通知書的那天早上。
她躲在手術室的後樓梯,捂著臉默默掉眼淚。
那一次,宋承安透過消防門的門縫看著向意晚,卻沒有上前打擾。每個人都有軟肋,堅強如她也不例外。
「宋柯動了殺心,得儘快一鍋踹,絕對不能再有下次。」向意晚握緊宋承安的手,貼住臉頰輕輕摩挲他的手背,目光溫和。
她見過他的很多面,意氣風發、自信或強勢。唯獨這般虛弱,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
「你留下來,幫我。」宋承安的聲音很淺,似是命令,又像是詢問。
向意晚小心把宋承安的手放回去,挼好被子,叮囑說:「你剛動完手術,好好休息,我今晚留在這裡照顧你。」
原以為這個話題可以翻篇,誰料到宋承安不依不饒。
「你先答應我。」
「受傷了,暫時別想工作上的事。」
宋承安斂了斂眼神,自嘲道:「你知道我說的不是工作上的事,之前在酒店的時候,我已經跟你討論過這個問題。」
「你非要在這個時候說這些嗎?」向意晚擰了擰眉毛。
宋承安一貫作風強勢,唯獨對向意晚是例外。她軟硬不吃,油鹽不進,比任何項目都要難搞。
「我為你挨刀子,你說是私事還是公事?留或不留,我要的是一個字。」宋承安目光灼灼凝望著向意晚。
她咬了咬唇,賭氣說:「不留。」
「這是兩個字,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宋承安繃緊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