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細思極恐

  冬日的午後，陽光懶洋洋灑落在庭院裡。

  依山而建的溫泉度假村，錯落有致。獨門獨戶的行政套間，遠離其他客房，窗外風景美如一副大師級的水墨畫。

  靠窗的角落擺放了一張中式茶几，宋承安把筆記本電腦搬進來，很快進入工作狀態。

  也不知道是昨天睡得太久，還是宋承安在旁邊的緣故，向意晚輾轉反則睡不著。

  她趴在床上，身上的疹子痕癢難耐，總忍不住想要去撓。

  每次伸手總會被宋承安發現，然後又是一頓苛責。

  

  為了分散注意力，向意晚玩起了手機。

  從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賀維之的未接來電占了大半。

  向意晚的嗓子啞了，為了不讓賀維之擔心，只回復了一條簡訊：「今天有其他工作安排，晚點再聯繫你。」

  簡訊發送出去，她暗暗嘆了一口氣，抬頭望向宋承安。

  半個小時，宋承安已經開了兩個音頻會議。中英法三國語言自由切換，夾雜不少專業性的詞彙。

  都說認真工作的男人最好看。

  宋承安只穿著浴袍，領口很低，露出結實的胸肌。剛洗過澡，他的劉海隨意散落，半遮住狹長的眼眸，性感又撩人。

  「你的微信一直響，不看看是誰嗎？」宋承安突然抬頭。

  向意晚這才反應過來，抓起手機查看。

  是姚玲。

  對話框裡，一下子蹦出十幾個嚎哭的表情。

  「意晚姐，救命……我這次死定了，救救我！」

  向意晚發過去一個問號。

  姚玲秒回：「城北的地皮出事了，資料是我經手的。宋總在你的身邊嗎？能不能幫我美言幾句，讓我死得沒那麼難看？」

  姚玲不是個喜歡開玩笑的人，這麼說必定出了大事。沒等向意晚問清楚，她直接轟炸了好幾條六十秒的語音簡訊。

  她認真聽了一遍，總算摸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城北項目是宋氏集團去年競拍的房地產項目之一，原計劃要打造全智能化的高檔住宅區，拍賣的土地的價格更是全年項目之最。

  今天早上地質測繪公司的覆核報告出來，證實地皮有將近一半屬於不宜建高樓的土壤。

  消息一出，整個宋氏集團管理層炸開了鍋。尤其是董事局的那幫老狐狸，大清早便聚集會議室，至今還沒出來。

  五分鐘前，姚玲已經把相關的報告發給宋承安，估計他在開音頻會議還沒看。

  「拍賣之前，你沒找過專業機構勘察地形嗎？」向意晚一針見血。

  「勘察了，可是……正誠否認出具過該地域的任何報告。那明明就是正誠的報告，我記得很清楚。」姚玲的聲音帶著哭腔。

  「你先別急，這件事我先了解清楚再說。」向意晚安撫道。

  很快，姚玲把報告發了過來。

  正誠是宋氏集團多年來的合作機構，業務部歐經理也向意晚的老朋友。她把報告發送過去，很快就得到了官方證實。

  「這份報告不是我們公司出具的，不信你可以掃一下二維碼防偽標籤。這麼低級的錯誤，宋總的秘書怎麼可能犯錯？」

  姚玲雖然經驗不足，這麼簡單的流程不可能會錯。唯一的可能性，是有人偷偷把報告換了。

  「謝謝歐經理，這件事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放下手機，向意晚決定跟宋承安談一談城北地皮的事。事關公司上千億的項目，私人恩怨暫且先放下。

  「姚玲找你了？」茶几那頭，宋承安頭也不抬問道。他緊繃著臉，很顯然已經看了姚玲發過來的郵件。

  「嗯，城北那塊地出問題了，我來看看有什麼能幫得上忙？」向意晚開門見山問道。

  「過來。」

  聞言，向意晚繞過茶几來到宋承安的身旁。他把地圖打開，用紅色把報告中認定不可作高層建築用的區域圈了出來。

  「將近百分之六十的面積不能建高樓，意味著什麼？」宋承安神色嚴峻。

  「虧本。」向意晚想了想，接著說：「接下來，得想辦法把損失減少到最低。」

  言簡意賅，一針見血。

  宋承安最欣賞向意晚的簡單直接，不像策劃部的那些高層。出了事，只會說一大堆無用的措辭。

  「早上董事會的那幫老頭子上了公司，統一口徑要求我在今天下午四點前給出說法。否則，會聯名罷免我的職位。」宋承安彎曲手指，有節奏敲打桌面。

  不用說，那些老古董一定受了教唆。其中以張老，張碧瑤的舅舅為首腦，最喜歡興風作浪、落井下石。

  這些年宋氏集團高層明爭暗鬥，向意晚早已見慣不怪。可是這麼大的項目出了紕漏，絕對不是一兩天能埋下的禍根。

  宋承安的能力有目共睹，深得人心；與此同時，暗地裡等著看他笑話的人也不少。

  稍有不慎，千夫所指。

  「你怎麼看這件事？」向意晚試探性問道。

  「我被拉下台，你覺得誰會是最大的受益者？」宋承安反問。

  「宋柯。」

  明槍易擋，暗箭難防。

  宋承安仔細回憶：「文件送上來審批的時候，我記得是正誠的報告。」

  「我剛才跟正誠的歐經理確認過，報告不是出自他們公司。我懷疑，有人偽造了一份虛假的報告。」向意晚大膽猜測。

  宋承安的眉頭皺得更緊。

  宋氏集團投標流程嚴密規範，居然能讓人乘虛而入，細思極恐。

  「我馬上給姚玲電話，先把投標資料封存。要是被人毀屍滅跡，後續問責難度會增加。」沒等宋承安吩咐，向意晚當機立頓撥通姚玲的號碼。

  結果卻讓人憤怒。

  投標文件找不到了，整個檔案部的人都炸了，這可是前所未有過的事情。更詭異的是，一整套的文件居然沒有掃描存檔。

  得知這個消息，宋承安更加肯定心中的猜想：「這個時候毀屍滅跡，也未免太急了些，手段算不上高明，卻很致命。」

  其中，姚玲是很關鍵的一環。

  如果沒記錯，競拍的那段時間剛好是向意晚被調崗的時候。工作交接期間，她已經反覆叮囑過姚玲，這個項目投資額龐大，務必謹慎。

  沒想到還是出事了。

  「現在不是問責的時候，必須想辦法先堵住董事局那些人的嘴。免得項目還未開啟動，矛頭先指向你。」向意晚一針見血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