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青梅竹馬

  向意晚做夢也沒有想到，兩人會在這種場合下重逢。

  仔細回想起來，他們上次見面還是五年前。那時候向意晚還在讀大學，突然有一天賀維之找到學校。

  彼時黃昏，賀維之背著半人高的登山包站在女生宿舍樓下，滄桑又疲憊。他說有急事要去一趟泰國，回來的時候應該能趕得上向意晚的畢業典禮

  再後來，他們徹底聯繫不上了。

  無論向意晚給他發了多少信息和郵件，如同石沉大海。

  外人眾說紛紛，有人說他背負了人命逃亡國外，也有人說他去泰國接手養父的生意。

  再後來向意晚畢業，工作，遇到宋承安。

  可是每年賀維之的生日，她都會發去生日祝福。哪怕得不到回應，她依然堅信他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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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她等到了這一天。

  「你好，我是賀維之。」賀維之朝宋承安伸出了右手。

  他身材高大，留著小平頭，右耳戴了一枚精緻的鑽石耳釘。大冬天只穿了襯衣和西褲，伸手的時候露出手腕上的半截紋身。

  昂貴的高定，也掩蓋不住賀維之身上的江湖氣息。對比賀氏集團總裁賀川南的溫文爾雅，他更像是混道上的人。

  「你好，我是宋承安。」宋承安伸手輕輕一握，主動介紹說：「這位是宋氏集團項目部的經理，向……」

  話未完，賀維之率先開了口：「很久不見，晚晚。」

  「維之哥哥……」向意晚也算得上見過世面的人，以往的任何場合都能保持冷靜和從容。然而此刻的她，眼眶微紅、心情激動不已。

  眼前的男人，變了很多，好像又沒有變。

  皮膚黑了，容貌更成熟，可他的笑容一如五年前那般溫柔。

  「你們認識？」宋承安笑容一僵，下意識望向身旁的女人。

  賀維之勾了勾唇角，笑意更深：「我和晚晚何止認識，簡直就是……」

  說到這裡，他特意頓了頓，視線再次回到宋承安的身上。

  「我和晚晚，是青梅竹馬。」

  從認識向意晚至今，宋承安對她的人際關係很清楚。身邊除了向家人，平日走得近的就是大學的那倆同學。

  突然冒出一個青梅竹馬，還是賀氏集團大少爺的身份，確實挺意外的。

  「抱歉……」向意晚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慌忙解釋：「維之……賀總是我認識多年的好朋友。」

  其實賀維之說得沒錯，他們算得上青梅竹馬。賀維之比她大五歲，打從記事開始已經認識了。

  整個童年時光，向意晚在賀維之的陪伴下渡過。或者可以說，她是追在他的屁股後面長大。

  他是外婆在鄉下鄰居的乾兒子，從小兩家交好。

  小時候向意晚長得瘦巴巴的，經常受到村里其他孩子的欺負。就連向子健，也經常聯合其他人作弄她。

  唯獨賀維之，總是護在她的身後。

  宋承安的眼底閃過一絲慍色，上前擋在向意晚的面前：「賀先生，請入座。」

  賀維之點點頭，眼神卻沒有從向意晚的身上挪開：「晚晚，你坐我的旁邊，等會兒可以敘敘舊。這幾年發生了很多事，今天能再次見到你，真好。」

  「賀先生，很抱歉我們今天是來談正事，不是敘舊。」宋承安有意無意的提醒，讓包間的氣氛瞬間變了味。

  賀維之素來不是善哉，抬眸看了宋承安一眼，直接回懟：「宋總，我怎麼覺得你對我存有敵意？我和晚晚認識不剛好嗎？合作的事，會有更多的可能。」

  「宋氏集團談合作，倚靠的是實力，而非員工的關係。向經理，我說得對嗎？」宋承安把這個燙手山芋直接丟給向意晚。

  宋承安今天到底怎麼了？他平日可不會這麼說話……

  為了緩和氣氛，向意晚只能暫時把話題回到正題上：「也對……今天我以宋氏集團代表的身份見面，賀先生，請入座。」

  五年沒見，丫頭長大了。

  不僅變得更漂亮，而且落落大方、優雅識大體，不再是從前只會躲在他身後的小哭包。

  「好。」賀維之毫不掩飾瞪了宋承安一眼，轉身落座。

  接下來的位置安排，還挺……讓人頭疼的。

  本應讓賀維之和宋承安挨在一起坐，無奈兩人看起來不太對盤。向意晚自告奮勇坐在中間的位置把兩人隔開，不斷活躍氣氛。

  同時也形成較為尷尬的局面。

  二男一女。

  更讓人頭疼的是，宋承安全程不說話。

  向意晚主動進行了深刻的自我反省，大膽猜測造成這種局面的原因，是與賀維之聊了幾句私事。

  「維……賀先生，我把這次的合作協議帶過來了，要不您先過目？」向意晚從公文包翻出文件夾遞過去，主動打破僵局。

  「好，我等會兒看。」

  賀維之接過文件夾隨手放在一旁，主動幫向意晚斟茶：「這裡的大廚剛從嶺南過來，擅長做海鮮，我們一邊吃飯一邊聊。」

  「可以，我們有充足的時間聊合作的事。」宋承安示意服務生把菜譜送過來。「女士優先，賀先生不介意吧？」

  賀維之勾了勾唇角：「沒問題，我不挑食，點晚晚喜歡的就好。」

  「咳……賀先生，你喊我向經理或者向小姐就好。」向意晚朝賀維之擠了擠眼。

  正式場合，喊晚晚太親昵了。她身邊的人，也只有外婆和凌倩兒會這麼喊。

  賀維之也不知道是聽不懂，還是故意的：「喊了二十多年，早習慣了。宋總，你不介意我這麼喊她吧？」

  原以為宋承安會客套一句「不介意」，結果他尋思片刻，認真回答：「工作的時候，意晚會更希望客戶喊她向經理。畢竟，她是個公私分明的人。」

  字字普通，卻字字蘊含警告。

  向意晚偷偷在桌子下踢了一下宋承安，故意扯開話題：「那我先點菜了……要是不合你們胃口，請多多包涵。」

  「你知道我喜歡什麼。」

  「你知道我喜歡什麼。」

  兩人異口同聲說，隨後對視了幾秒鐘，快速挪開視線。

  早知道賀維之會成為陸氏集團的代表，向意晚自己一個人來就好。

  話說他倆不是第一次見面嗎？怎麼看起來像是仇人似的？

  雖然向意晚不清楚為何賀維之搖身一變，成為賀家的大少爺，而且多年沒有跟她聯繫。

  但他做事有自己的想法，只要活著，比什麼都要強。

  「就這幾個菜吧。」向意晚翻了一下菜單，各挑了幾款兩人愛吃的菜。

  「是的，小姐。」

  服務生接回菜譜，鞠了一躬準備離開。

  此時賀維之把她叫住，吩咐說：「聽說你們大廚做的醉蟹不錯，來一份吧，晚晚喜歡。」

  這一聲「晚晚」，足夠的意味深長。

  宋大少爺當即黑臉：「向經理體寒，不宜吃螃蟹。」

  「又不是當飯吃，偶爾吃一點沒事，你說對吧晚晚？」賀維之朝向意晚挑了挑眉毛，挑釁意味十足。

  向意晚心裡暗暗罵了賀維之一百遍，五年沒見，他懟人的性子真的一點也沒變。

  「吃一點點應該沒問題。」她皮笑肉不笑。

  接下來，是長達三分鐘的沉默。

  這場子，向意晚不想熱了。

  她只希望儘快把正經事談妥，然後找個機會單獨跟賀維之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