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籌碼

  強勢、直白、一針見血，這才是向意晚心中最真實的宋承安。

  她是他手把手帶出來的人，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她的軟肋。

  無論工作還是私生活，宋承安是絕對的掌權人。他的高傲是與生俱來的，深入骨子裡去，不容許任何人的挑釁。

  恰恰向意晚的不辭而別，成了他最不能容忍的「背叛」。

  「把名下所有不動產和基金套現，買了市中心的商鋪創業，裝修款還沒湊夠吧？向意晚，我教過你很多生意場上的生存法則，好像沒有不自量力這一條。」

  此刻的宋承安，咄咄逼人，眼底寫滿嘲諷和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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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意晚呼吸一滯，沒想到他連這些都調查得一清二楚。她在他面前，果然沒有秘密。

  得不到回應，宋承安往前跨了一步，勾住向意晚的腰往自己的身上攬。

  她的柔軟和他的結實緊貼在一起，熟悉的松木香混合汗水的味道，是一種極為危險的氣息。

  「沒有十足把握來我這裡要人，知道會付出什麼代價嗎？」宋承安扣住向意晚的下巴往上提，強行摁在胸口處。

  她的下巴和脖子被拉得筆直，微微吃痛，臉頰泛起一層微紅。

  男人近距離的壓迫感，並沒有削弱向意晚要人的決心。

  他說得沒錯，她現在確實沒有十足的把握談判。但他願意以這種方式引她過來，意味著有談判的餘地。

  「我這個人，就是最好的籌碼。」向意晚無懼與宋承安對視：「不過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不是宋總你的風格，更不符合你的身份。」

  果然是宋承安帶出來的人，遇強則強。敢正視他、質疑他的，她是第一人。

  男人唇角上揚，鬆開雙手撿起跑步機架子上的文件遞給向意晚。他是生意人，不在乎過程，只要結果。

  「簽了它，我會讓律師撤訴。」

  向意晚接過文件夾翻了一遍，臉色不由自主冷了下來。這是一份新的勞動合同，期限一年，崗位是新能源項目組經理。

  工作要求在任期一年內將新產品的推出市場，如期限未達離職，需要支付巨額違約金。

  全公司的人都知道，這個項目組在宋氏岌岌可危。別說做新項目、市場推廣，就連什麼時候全軍覆滅也不知道。

  宋承安這是故意整她嗎？

  「這是我明年的重點項目之一，可是最近的跨國項目太多，我無暇兼顧。」宋承安說道。

  他說的是「我」，而不是「公司」。別人可能不理解，向意晚卻很清楚宋承安這番話背後的深層寓意。

  新能源並非宋氏集團的傳統產業，卻是宋承安大學時主修的專業。他深知在這個高速發展的年代，新能源和高科技產業才是主流。

  他的最終藍圖，是實現業務轉型。

  可是宋氏集團自創立以來致力於傳統產業，這個理念與董事局那幫老古董相違背。改革說得輕易，要實施起來卻很難。

  如果向意晚猜得沒錯，宋承安想以這個項目作為跳板，再輻射到其他範疇以實現最終產業的轉型。

  「為什麼是我？」向意晚不解。

  宋氏集團業務能力強的人多得去，何必大費周章找回一個已經離職的員工？

  宋承安眸光微斂，少有地解釋：「跟了我四年，你比其他人更清楚這個項目的細節。而且，你有對付宋柯的經驗。」

  一番話，向意晚陷入了沉思。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宋承安的最終目的。因為她還有商業利用價值，有對抗宋柯的經驗，是這個吃力不討好崗位的最佳人選。

  她的辭職打亂了宋承安的計劃，若然要重新培養其他人，需要更多的時間和成本。並非不可取替，而是由她擔起這個任務更符合經濟利益。

  凌倩兒說得沒錯，宋承安果然是萬惡的資本家。

  宋柯是什麼人？笑臉虎、喜歡玩陰的，不敢明目張胆挑釁宋承安，就喜歡弄他的項目和人。

  向意晚對自己的能力有信心，但她不喜歡成為家族利益爭奪的犧牲品。

  「我已經辭職了。」向意晚的目光定格在宋承安的臉上，淡定開口。

  宋承安思索片刻：「我會讓周毅去一趟人事部，收回你的辭職信。這一個月就當是休年假了，工資照發。」

  「我辭職，是不想成為可以隨意丟棄的工具人。」向意晚似笑非笑。

  四目相對，氣氛一下變得緊張。

  一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向意晚耗得起，只是不願意耗在宋承安的身上而已。

  剛開始的那些日子，向意晚也曾幻想過能成為宋承安的女朋友。後來才明白，跟男人睡過就覺得是愛情，是最愚蠢的想法。

  宋大少爺被當面拒絕，表情有些掛不住。

  但他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直接攤牌：「以陸睿新的經驗和能力，向子健被判個五六年應該沒什麼問題。」

  「你威脅我？」向意晚柳眉輕蹙。

  「對，因為你吃這一套。」宋承安直言不諱。

  說起來，當初爭取外婆撫養權一事，還是宋承安從中推波助瀾。

  向家的事情三言兩語很難說清楚，向意晚能容忍向子健到如今，大部分是因為死去的舅舅。

  悲催打工人和資本家之間的較量，無疑於以卵擊石。這一點，早在入職的時候她已經心知肚明。

  向意晚怒意滿臉：「即使我不管向子健的事，你也會用其他方法威脅我，對嗎？」

  「沒錯。」

  宋承安大方承認：「但是目前看來，一個向子健夠了。」

  上輩子，向意晚一定挖了宋家的祖墳，這輩子才被宋承安勞役欺凌。假如拒絕簽署這份協議，他一定會把向子健往死里整。

  想起舅舅臨終前的遺願，向意晚縱然有萬般的不願意，終究還是咬牙鬆了口。

  「讓我考慮一下。」

  「不急，你還有半小時做決定。」宋承安扔下這句話，直逕往淋浴間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