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往事（一）

  沈春意的親外祖母是太傅獨女，太傅老年得子，年過五十才有了她，雖對她嬌寵萬分，但她卻十分大方得體。

  一次宮中舉辦的中秋宴會上，外祖父一眼相中了她。

  但太傅不願意，因為那時外祖父的庶長子已經出世了。但外祖父日日登門，誠心表態，若能娶得親外祖母，定會一心一意待她，不會納妾。那時太傅老兩口身體已經不太好了，獨女的親事，是他們最牽掛的事。

  一日，外祖父又登門了，外祖母偷偷的躲在廳里的屏風後，聽他說出：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時，親外祖母心動了，下決心要嫁給他。

  有了親外祖母的勸解，太傅老兩口也不再阻攔，同意了他們的婚事。

  成婚後一年便有了母親，那時的生活有多幸福呢？

  母親說幼時外祖父經常把她抱在膝上，給她讀千字文。她牽著父母的手去熱鬧的集市上，有時外祖父還會把她架在肩膀上。

  母親說親外祖母無數次的向她描繪她與外祖父成婚時的場景。每一幕仿佛都刻在了親外祖母的腦海里。而她說話時眼裡的深情，嘴角的淺笑，也成了刻在母親心裡的一幅畫。

  月老廟，佳侶共許願，締結良緣。

  長梳發，粉黛顏傾城，霞帔鳳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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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妝紅，新嬌乘鸞轎，紫蕭聲起。

  花瓣撒，嫁與心中郎，鸞鳳齊鳴。

  鞭炮響，新郎背新娘，賓客喜迎。

  夫妻禮，紅綢花雙牽，三拜高堂。

  眾客歡，豐席醉瓊漿，溢喜筵開。

  合卺酒，錦帳掩深情，花好月圓。

  幸福的日子就過了那麼幾年，母親三歲的時候，親外祖母又懷孕了。懷到八個月時，為保能平安產子，親外祖母想親自去西山上的隆華寺祈願。外祖父那時朝中有事，沒能陪同，但說好了辦完事就來接她。

  天色漸晚，外祖父久等不來，親外祖母擔心他有事，便想趁著月色回府。不料下山時遇到了傷重的北平王，他被人刺殺，逃到了這裡。那時當今聖上還沒登基，皇子間的鬥爭很是慘烈。

  親外祖母知道外祖父與北平王交好，他們年紀差了七八歲，性格也大為不同，但卻十分合得來。那時的北平王也就是個十六七的少年，親外祖母不忍見死不救，便讓隨從將他扶上馬車，抄山中小路，快馬回城，找人救治他。

  山中小路太過顛簸，親外祖母又受了驚嚇，竟早產了。她生了一天一夜，才生下了孩子，那是個男孩，眉眼十分像她，但生下來就沒有了呼吸。

  外祖父抱著夭折的孩子坐了很久很久。

  親外祖母保住了性命，但好像從那一天開始，她就失去了外祖父的心。

  產後身體本就折損的厲害，失子之痛，夫君離心，日日折磨著親外祖母。那時母親常能看到外祖父站在親外祖母的門前，一站就是好久，但是母親怎麼求他，他就是不進去看一眼，時間久了母親也不求了，也倔強的不去告訴親外祖母他就在門外。

  這樣的日子過了不知多久，時光熬的親外祖母像一朵枯萎的花，好像風一吹，就散了。

  突然有一天，胡府的夫人帶著她的庶女來看望親外祖母。無論太傅府還是伯府都與胡家來往不多，所以這母女倆突然登門，讓親外祖母很是意外。

  母親總覺得胡夫人說的那件事，就是吹散親外祖母的那陣風。

  原來親外祖母去禮佛那日，外祖父去胡家與胡大人商議事情。要離開時，竟被胡府的小廝錯引到了後院的花園。恰好又遇到了胡府的四小姐也就是現在伯府里的老夫人落水，身邊的小廝們都不會水，情況危急，外祖父便下水救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