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七章 冤情何在

  「草民參見陛下！」穆烽台緩緩行禮，平息眼中的恨意，再抬起頭時，已是一片平靜。

  「那便是永安王府舊人？」皇帝下意識的挺直了自己的身子，手指扣緊了扶手，面上一片慵懶，仿佛根本不把穆烽台放在眼裡。

  穆烽台微微抬頭，並不去看皇帝，只朗聲道，「草民穆煊不只是永安王府舊人，更是永安王之子！」

  

  「穆煊？」皇帝一下子眯起了眼睛，眼中不由自主的帶了幾分殺意，「抬起頭來，讓朕看看你！」

  穆烽台沒有任何遲疑，緩緩抬頭，眼神平直的看著前方，臉上無悲無喜。

  皇帝認真的看著他，心頭頓時大驚。

  明明已經許多年沒有見過永安王了，可是看到穆烽台，他就好像看到了年輕的永安王——他們實在是太像了——不管是容貌、氣質還是眼神，都像的不行。

  皇帝穩了穩自己的情緒，淡定的點了點頭，「是你說永安王府有冤，在官府門前敲了好幾日的登聞鼓？」

  「是我。」穆烽台回道。

  「也是你在官府門口出言不遜，辱罵朕？」皇帝突然冷了眸子。

  穆烽台面色不變，「什麼時候有人辱罵陛下，草民怎麼沒聽見？」

  「呵！」皇帝嗤笑一聲，「京城裡可是很多人都聽到了，你以為你狡辯就有用嗎？永安王的兒子就是這般敢做不敢當嗎？」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皇帝居然主動提起了永安王，還是以這種方式。

  穆烽台輕輕眨了一下眼睛，繼續保持著原來的模樣，「陛下此言差矣，草民在官府門口，可從來沒有辱罵過陛下，草民說的句句屬實。尋常案子三天之內都會有人理會，可草民在官府門口不知道過了多少個三天，卻依然沒有人和草民說過半句話，不光是草民，其他人也忍不住多想，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陛下以為呢？」

  「放肆！」海公公瞥了一眼皇帝的臉色，連忙尖聲呵斥，「陛下面前豈容你放肆！」

  穆烽台淡漠的看了他一眼，平靜道，「草民何曾放肆？草民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難不成諸位都沒聽見過民間的議論？」

  「我雖一心想要為永安王府翻案，可還是聽得到周遭的聲音的，若是有人從未聽到過，那我建議他去民間走一趟。」

  海公公還是第一次這般被人下面子，無助的回頭去看皇帝，卻見他也是氣的不行，頓時心裡就平衡了——連陛下都拿他沒辦法，他一個內侍又能怎麼樣呢？

  這麼一想，海公公便不說話了，委屈巴巴的站在皇帝身邊。

  「好一張利嘴！」皇帝冷哼一聲，目光立馬落到了一人身上。

  那人名叫李辰，是皇帝的心腹，接收到皇帝的目光後，立馬就站了出來，怒道，「穆煊，怎麼？你以為這裡是什麼地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穆烽台緩緩把目光移到李辰身上，神色淡淡，「敢問這位大人，我哪句話說錯了嗎？大人若是覺得我的話哪裡不妥，大可以直接指出來，我又不是接受不了別人的建議，何必拿各種各樣的名頭來壓我呢？」

  「你！」李辰聽到這話，頓時看了一眼皇帝，只見他神色淡淡，並沒有想要過問的意思，立馬心裡有數，挺直腰板看著穆烽台，「你哪句話都說錯了！」

  「哦？大人可要指點我？」穆烽台笑問。

  「你在民間引起那麼多議論，卻不解釋，反而讓陛下陷入為難，是謂不忠。如今面對陛下，字字句句卻都是凌厲之言，意在讓陛下難堪，是謂不敬。如此這般，你可是對陛下不服氣？」李辰強行找到了一個理由，得意洋洋的看著穆烽台。

  穆烽台神色淡漠，「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草民說了什麼話，諸位都聽的清清楚楚，從始至終，草民都沒有說事實之外的話，縱是有冒犯之處，卻也沒有其他意思，卻被大人歪扭曲解成這個樣子，呵呵，還真是讓人刮目相看，不知道陛下聽了，會不會懷疑以前處理的案子有沒有什麼錯處。」

  皇帝的臉色頓時難看了幾分。

  他不自己開口，就是覺得以他的身份，若是處處為難穆烽台，難免會讓人多想，可是現在李辰代表他，卻讓他丟了更多的臉，他的心情如何好的了呢？

  「好了，李卿，到底是永安王之子，有點兒血氣也是正常的，何必為難他呢？就當是看在永安王過去的面子上吧。」皇帝悠悠開口，摸著自己的鬍子，一副與自己無關的模樣。

  李辰訕訕的往後退了一步，嘴硬道，「陛下說的對，永安王到底為燕國立下了汗馬功勞，雖然犯下了過錯，但也不至於抹去他的所有功績，就當是給永安王一個面子，不與你這個乳臭未乾的孩子計較了！」

  穆烽台輕輕彎唇，似笑非笑的看著李辰，「陛下和大人此言差矣，若是草民做錯了什麼，看在家父的面子上放我一馬還算合理，可現在，草民可沒做錯什麼，怎麼就要拿家父的面子出來了呢？草民實在是想不通啊！」

  不是穆烽台得理不饒人，實在是不能讓他們隨便使用永安王的面子。

  當初永安王在的時候，也不見得他們有多在意，如今為難完了，發現自己不是對手了，便拿出永安王來強行挽尊，真是美的他們！

  「你！」李辰也是一窒，皇帝的表情也是更難看了。

  卿丞相眼見著不好，連忙站了出來，打圓場道，「今日召他前來，為的是永安王府舊案，何必在這些細枝末節上過分計較？還是先讓他說一說，冤情何在吧。」

  皇帝的臉色這才緩了緩，輕輕點了點頭，「丞相所言有理，李卿不必和他計較了，畢竟眾位心心念念的都是永安王府舊案。」

  李辰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不再說話了。

  穆烽台也是微微鬆了口氣，對著卿丞相微微點頭，卻又不讓人注意到，表示自己的感謝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