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尾聲

  黎安離開之後，胡秋兒依然沒有拿起那封信。

  直到夜晚掌燈時分，福祿進來，瞧著靜靜躺在書桌上的那封信，有些遲疑：「娘娘可是要看看？」

  胡秋兒掃了一眼過去，明明是淡漠的一眼，福祿卻心頭一驚，當下道：「是奴才逾矩了。」

  「你退下吧！」胡秋兒吩咐了一句，不再說話。

  福祿點了點頭，不敢有任何的異議。

  月上梢頭，胡秋兒這才起身，將桌上的那封信拿起來。

  

  映入眼帘的字跡，胡秋兒這輩子都忘不了。

  信不長，只是寥寥幾句罷了。

  胡秋兒看著最後那「珍重」兩個字，微微嘆息一聲，張開手指，將那封信放在燭火上，看著火光一點一點的將字跡席捲。

  終究是回不去了。

  黎安此番平定叛亂一事有功，胡秋兒並不吝嗇，將他官拜四品。黎家從此扶搖直上。

  下了早朝，登基不久的齊王世子對著胡秋兒拱手道：「母后，兒臣是否能夠去看看皇祖母？」

  如今的齊王世子早已經不再是齊王的孩子，而是在胡秋兒做主下，將他記載了豐帝的名下。

  「你要去看你皇祖母？」胡秋兒瞧著他明亮的眸子，微微一怔。

  「聽聞皇祖母要去行宮了，兒臣想趁著她還沒出宮之前，去瞧瞧。」

  太皇太后這次離宮，怕是再也不會回來了，齊王世子的話倒是提醒了胡秋兒一句，當下倒也沒有攔著：「你想去便去就是了。」

  「兒臣還是想要獲得母后首肯。若是母后不願，兒臣也不去。」齊王世子神色恭敬的回話。

  穗華已經被撥過去伺候如今是皇帝的齊王世子的，說是照顧，但是也存了監視的意思。

  胡秋兒瞧著跟在齊王世子身後離開的穗華，收回了目光，神色淡淡：「你去瞧瞧吧。」

  「是，兒臣多謝母后。」

  福祿瞧著齊王世子的背影已經逐漸遠去，這才低聲提醒了一句。

  「娘娘。咱們回去吧！」

  胡秋兒收回目光，起身上了轎攆。

  太皇太后是三日後離宮的，胡秋兒特地命自己的貼身太監福祿去送。她自己則是站在高高的城樓上，眺望遠方。

  聽到匆匆的腳步聲，胡秋兒沒有回頭，只問道：「走了？」

  福祿點頭：「太皇太后離開了。」

  「走了倒好。」胡秋兒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微微感慨了一句：「外頭的天比這宮中的要藍的多。」

  福祿不知道主子為何會這麼說，當即只安安靜靜的站著。

  胡秋兒瞧的那天邊飛過的鳥兒，突然間就沒了再繼續看下去的興趣，微微轉身。

  福祿連忙躬著身子，扶著胡秋兒，一步一步的從城樓上下來，那落日的餘暉，將二人的影子拉的極長。

  轉眼就到了胡秋兒的生辰。

  如今的前朝後宮，盡數在胡秋兒的手中，她的生辰自然也是辦的極為熱鬧。

  從宴席上下來，胡秋兒的眼中帶著微微的醉意。

  秋天夜晚的風吹的人愜意的很，胡秋兒倚靠在欄杆處，微微眯著眼睛，任由這秋日夜裡的風吹向自己。

  眼瞧著身上的醉意被吹散了幾分，胡秋兒這才轉身，回了春華殿。

  依雲如今是春華殿的大宮女，瞧著胡秋兒回來了，連忙迎了上來道：「娘娘，今日各宮各處都給您送了賀禮來，娘娘可是要去瞧瞧？」

  胡秋兒點了點頭，瞧著那些極盡奢侈，又或是極為罕見的物件，提不起一絲的興趣。

  只是在一個角落處，發現了一個木質盒子。

  方才的愜意和微醺在看到這個木盒子的時候，頓時消失殆盡。

  胡秋兒有些不敢相信，臉上帶著絲絲的緊張，手指更是微微顫抖。

  依雲瞧著這不起眼的盒子，又見胡秋兒有些微微失態，以為是誰人將東西混了進來，連忙解釋道：「娘娘，這必定是那些個宮人在搬東西的時候，不小心把東西混進來了，奴婢這就去把這盒子丟了。」

  「慢著！」眼瞧著依雲要過去拿那盒子，胡秋兒連忙出聲。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方才有些失態，胡秋兒微微緩了神色：「想來也是送給哀家的壽辰之禮。」

  見胡秋兒說的這麼篤定，依雲倒是有些好奇：「這是哪家送來的？這盒子也不算什麼名貴的東西，委實有些太過寒酸了。」

  胡秋兒看著那木盒上面的紋理，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你先退下吧，哀家想一個人靜靜。」

  依雲雖然不解，但還是點頭退下。

  不用觸摸，胡秋兒就知道這盒子出自誰手。曾經無數個日日夜夜，她都在摩挲這個盒子，伴她渡過這宮中冰冷的夜晚。

  胡秋兒深吸了口氣，顫顫巍巍的打開和木盒，映入眼帘的是一個極小的羊皮袋子。

  胡秋兒將那羊皮袋子打開，裡面裝著的是細軟的黃沙。

  不知道是怎麼的，胡秋兒的臉上竟划過一滴淚水。淚珠滴在了那細軟的黃沙上，將那黃沙結成了塊狀。

  「如此便很好了。」胡秋兒嘴角含笑，瞧著那沒有任何署名，也沒喲留下隻言片語的盒子，心頭一松。

  依雲站在外頭，瞧著門突然打開了。

  「娘娘，怎麼了？」

  胡秋兒微微搖頭，一步一步的走到庭院中，將那黃沙一點的一點的灑在了院子裡的樹下，那樹下埋藏著那隻斷了的玉簪，也埋藏了她所有的秘密。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射入，胡秋兒從睡夢中醒過來。

  宮人們已經將朝服擺好。

  穿戴好朝服，齊王世子已經在春華殿的門口等著了，胡秋兒微微點頭，踏著朝陽，一步一步踏上了那象徵著至高權力的位置。

  兩年後，太皇太后於行宮離世。

  二十年後。

  古今從未有女子登上皇位的，但胡秋兒卻成了第一個。

  縱然背負著無數的罵名，胡秋兒依然穿著專為她製作的龍袍，一步一步的站在了這世間的最高處，俯瞰那滿朝文武。

  這條路，她走了三十年，但最終還是走了上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當初的齊王世子，曾經的皇帝，如今早已禪位。站在這滿朝文武當中，看著龍椅上的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