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陳凡哥

  「小陳行啊你，真是給咱們生產隊爭氣！別人削尖了腦袋想當工人都沒門路，你用幾張畫就成了。」

  而且還不是工人，如果去縣裡上班，就是坐辦公室的！

  胡興邦不由得想起林向南，說的怎麼都當不上工人的就是她，反而總是作妖，不停給生產隊添麻煩，挑個糞也總是偷奸耍滑。

  「運氣好罷了。」陳凡沒覺得這有多驕傲，確實是運氣，真要算起來這份功勞應該是林向北的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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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隊長，我回去繼續幹活了。」

  「啊？」胡興邦為陳凡的鎮定吃驚，好像剛剛大餡餅根本沒有砸在他頭上。

  「不能繼續幹活賺工分嗎？」那就太可惜了。

  想起剛才孟副縣長說的，他的工作根本不用去縣城，就在幾個生產隊轉悠，空餘時間完全可以繼續賺工分，就連戶口也還是繼續落在紅高粱生產隊上，所以只要他願意，還是可以繼續算工分。

  但一般人早就把尾巴翹到天上，可以輕鬆賺錢，誰還受著苦，比如顧漢書。

  這樣想來，以前覺得顧漢書有文化、對人熱情又客氣，實際上也就那樣，根本不如陳凡。

  有陳凡在，又是在幹活，胡興邦是大隊長，心裡再高興也不能這時候傳播八卦，要不然不是跟村里那些長舌婦一樣了，還有沒有大隊長的威嚴。

  可臉上的表情就有些控制不住，樂滋滋的。

  大伙兒都覺得肯定是受到領導表揚了，家裡老母親也沒摔壞，這才樂成這樣。

  傍晚下工，陳凡把鋤頭放進倉庫擺放好，跟高洋回家。

  距離林家越近，走的就越快。

  「陳凡，等等我，走那麼快幹什麼，顯得你腿長啊！」

  高洋喊著，陳凡仿佛沒聽見，速度絲毫沒有變慢，只能碎碎念著小跑跟上。

  林向北可能有事情耽擱了，還沒回來，大門鎖著。

  看到鎖頭，陳凡的嘴角有一點點往下撇，接著手伸進口袋拿出鑰匙，把鎖打開。

  「你在家裡等向北吧，家裡柴不多了，我去山上撿點柴回來。」

  「喂，你什麼時候跟小北姐叫向北了，那麼親熱，又熱又累的，還跑去撿柴，是想襯托我有多懶嗎？」太不給懶人活路了。

  反正高洋是不去的，把凳子搬到陰涼地就坐下歇著，但還是好熱，看到院子的缸里有水，撩著水洗把臉和胳膊，涼絲絲的，癱回凳子上。

  晚上是他幫忙燒火做飯，他才不像陳凡似的，幹活還那麼積極，能歇一會兒是一會兒。

  地里的麥稈、玉米成熟後的玉米秸稈，曬乾後其實都是很好的燃料，但牲口也喜歡吃這些。

  通常都是曬乾，等冬天先餵騾子，騾子吃剩下的才分給社員們燒，平時都是去山上撿些枯枝落葉、砍點樹芽子。

  山腳下近處的柴幾乎已經被人撿乾淨，陳凡只能繼續往上走，等到天快黑，才終於扛著一捆有干有濕的柴從山上下來。

  「怎麼回來這麼晚，撿那麼多柴幹嘛，剛乾完活還干，你不累啊！」

  飯已經做熟了，兩個人都在等他，林向北幫忙把柴從他肩膀上拿下來，暫時先扔在牆角。

  「沒事，家裡柴不多了，萬一過兩天又下雨，就沒燒的了。」

  林向北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行了還不趕緊去洗洗，馬上吃飯。」

  心想陳凡真是實心眼，幹什麼都不知道偷懶，要是把身體累壞了怎麼辦。

  這一點上可太不如高洋了。

  他跟高洋把飯菜端上桌，今天吃的比較寡淡，嘎嘎湯，一盤炒野菜還有盤拍黃瓜。

  天氣熱，總吃大魚大肉也不好，吃點解暑的野菜挺好。

  至於嘎嘎湯，就是把玉米面加水揉成團，擀成比較厚的片，用刀切成方塊，撒點干玉米面在案板上胡亂搓一搓。

  熗鍋後等水開下鍋煮就行。

  「怎麼又是玉米面啊，小北姐，咱們什麼時候能吃燉餃子，我想吃餃子了。」就算林向北做的飯好吃，也受不了天天玉米面餅、窩窩頭、玉米面湯什麼的。

  他可真是太想白面吃了。

  林向北也想吃餃子了，糧票還有。

  「那什麼時候有空去縣城，就去供銷社買一點。」

  平時習慣悶頭吃飯不說話的陳凡道，「我明天要去縣裡，我去買吧。」

  見兩人看過來，「今天縣領導不是來了嘛，碰巧大隊長不在，就讓我帶他看看咱們生產隊的玉米，然後看見宣傳欄里的畫，說讓我明天去辦手續，進縣裡的宣傳部門工作。」

  林向北在養豬場幹活，縣領導又沒去那邊，她不知道今天就來了。

  高洋倒是知道，也看見他跟著走了，也知道林向北跟陳凡最近有點小秘密，總是湊在一起嘰嘰咕咕。

  白天還找時間去黑板上畫畫。

  那四幅畫他看過、生產隊的人都看過，居然還能促成這種好事！

  「陳凡哥，等你飛黃騰達了，千萬不要忘了小弟！經常在縣城給小弟帶點肉吃！」

  即便很多次了，依舊有些受不了他這幅諂媚的樣子。

  「我只是明天去縣裡一趟，平時不用去縣裡，在生產隊就能工作。」

  高洋的喜悅肉眼可見的消失，胳膊肘撐在桌子上，臉埋進雙手裡來回搓，跟揉面似的。

  「那跟現在不是沒區別嗎！」他還以為多了個可以天天往生產隊帶肉的勞力呢。

  寶寶好生氣，誰都別理他。

  林向北和陳凡也確實暫時沒有多餘的精力理這個吃貨。

  「這個安排挺不錯的呀，恭喜，怪不得今天突然去撿柴，高興傻了吧。」

  原來陳凡高興以後就喜歡幹活，得讓他多高興高興才是。

  等吃完飯，家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林向北見陳凡臥室的門開著，他又坐在桌前不知道寫什麼。

  這個人好像下了飯桌就是書桌，兩點一線。

  「我在寫明天去縣裡想買的東西，你有什麼要買的嗎？」食材肯定少不了。

  「有！等下，我去看看糧票還有多少。」

  數了數糧票，林向北讓他在供銷社帶半斤二八粉，再買二兩豬肉，要半肥半瘦的，五花肉也行，再買兩根不要票的豬骨頭。

  唉，買完這回再想吃細糧，得去黑市買高價糧了。

  看著他寫完購物清單，林向北清了清嗓子，用自己都有些肉麻的甜膩嗓音喊。

  「咳，陳凡哥，陳凡哥！」

  嚇的陳凡用懷疑她是不是被什麼髒東西上身的眼神看著她，怎麼學起高洋來了。

  平時正經的人，突然來那麼一下子，不會感覺到身酥骨麻，只有雞皮疙瘩。

  「你真是個好人！有沒有感覺到更開心一點？那院子裡有一盆髒衣服，能幫我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