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肉肉肉

  修補完屋頂，時間還很早。

  謝過孫大，林向北摘了三個茄子讓他帶回去吃。

  高洋坐在小板凳上生悶氣，林向北故意不理他，問陳凡。

  「難得休息，生產隊好多人都去縣裡玩了，我準備去買點肉，你要不要一起去？」

  事實上，林向北說第一個字時高洋的耳朵就支棱起來，聽說要去供銷社，直接忘了剛才還在為什麼生氣，原地蹦起來。

  「我也要去！」

  「好，都去！」真是小孩子脾氣。

  

  這時候沒買東西沒有什麼塑膠袋，都要自己帶網兜或者籃筐，她拿了個比較乾淨的平時裝野菜的筐子，抖乾淨土，後面有兩根繩子，可以背著。

  「我來背。」陳凡把籃筐接過去。

  搭夥後，他對自己的定位非常準確，少說話、多做事，跟以前那些嬌氣、多事兒、滿肚子牢騷抱怨的知青一點都不一樣。

  尤其得知搭夥還給房租之後，生產隊不少人都後悔了，還有人想說服陳凡改去自己家。

  想想，每個月多出五塊錢收入，還能有伙食費賺，還多一個幫忙收拾院子、幹活的勞力，多好的事，當時他們怎麼就不爭取一下呢？好事都被林向北占了。

  不管他們說的多好聽，陳凡都沒同意。

  不僅房東挑租客，其實租客也挑房東，他不想摻和到人際關係複雜的人家去，在林向北這住的很舒服。

  要去縣裡只能走著去，沒有車可以蹭。

  起初高洋高高興興，跑跑跳跳，不時摘路邊幾根野草，半小時後就對周圍幾乎沒什麼變化的景色沒興趣了，蔫頭耷腦的問，「怎麼還沒到？」

  林向北看看高出她一頭、穩重的陳凡，再看看高洋，莫名有種一家人出遊的感覺。

  啊呸，肯定是幻覺。

  她才沒有這樣的傻憨憨兒子。

  越走人越多，終於到了縣裡，高洋就跟擰緊發條的玩具似的沖了出去。

  因為帶著兩個人，林向北沒打算再去黑市。

  這次的主要目的是肉肉肉！

  「同志，還有五花肉嗎，給我來三斤，再來點肥肉。大骨頭不要票？給我來兩根！」

  肥肉和瘦肉的價格都是一樣的，但是肥的遠比瘦的更受歡迎。

  因為每個月清油油票限量供應，沒辦法只好用葷油替代，林向北也是想用肥肉弄點豬油。

  買肉交錢的時候，高洋就對著豬肉流口水。

  「小北姐，才這點怎麼夠吃，再多買點，票不夠我讓我爸媽寄！」把啃老說的理所當然。

  「不是我買的少，天氣熱肉不好存放，過一晚上說不定就有蒼蠅在上面……」

  「不要說了！」高洋捂著嘴，他已經快要吐了，想想就挺噁心的，原本放在雞上的眼神也心不甘情不願的收回來。

  林向北：「等吃完肉咱們就買雞。」

  高洋眼睛亮了。

  越來越有種自己在帶孩子的錯覺。

  陳凡只買了瓶墨水，雞買不了，高洋退而求其次稱了些糖果點心，加起來也不少。

  「小北姐，我要去郵局給我爸媽寄信！」

  陳凡也要寄信，三人去了郵局，在那裡遇到其他幾個知青。

  「高洋，你們也來買東西，還買了這麼多！你該不會被那個林向北騙了吧，她是不是跟你要錢了？」同批的女知青白桃問道。

  白桃綁著兩條到肩膀的辮子，尾部用紅頭繩繫著。

  她今年十五歲，家庭條件一般，而且母親是二婚。

  先有後爹、再有後娘。

  為了當好後娘、不讓別人說閒話，不管明里還是暗裡，在家吃虧的都是白桃。

  原本下鄉的應該是後爸的女兒，可她媽主動說改成白桃下鄉，這樣繼姐就能留在家裡不用吃苦。

  白桃覺得不公平，抗爭的結果是挨了一巴掌，繼續下鄉。

  沒想到遇到高洋這樣的人，從看到他帶著舊軍帽的時候，她就對他很有好感。

  當看到她隨手就能拿出那麼多錢和票，更決定追求他。

  如果沒判斷錯，高洋應該有部隊上的背景，如果能嫁給他，大概就吃喝不愁、還能帶回去氣死只會欺負她的姐姐。

  白桃自以為她的話是好心，提醒高洋別被窮鄉惡水的刁民欺負、騙錢，高洋卻是直接不開心了。

  「你說的什麼話，那是我小北姐，不是騙錢的那種人，不許再說小北姐的壞話，誰說我跟誰急！」

  高洋平時樂呵呵，傻顛傻顛的，生起氣來也奶凶奶凶。

  白桃還想說什麼，被同一批的另一個女知青羅蔓拉住。

  「別說了，沒看見他生氣了嗎？」

  「可我是為他好！」忠言逆耳，白桃覺得高洋遲早會醒悟，到時候發現只有她好心提醒過，肯定會只親近她。

  羅蔓搖頭，「你傻不傻，就算想吸引他的注意力也不是這個辦法。」

  白桃又驚又怕，她的心思被看出來了。

  白桃最警惕的就是羅蔓，因為她比自己好看多了，皮膚也白，氣質又好，站在一起襯的她就像個小丫頭。

  如果羅蔓也喜歡高洋，自己絕對爭不過。

  「你想什麼呢，我對高洋沒什麼興趣，放心吧。聽我的准沒錯，要是不信，回頭我幫你出主意。」

  幾句話白桃的警惕全消，「羅蔓，你真好，謝謝你！」

  羅蔓笑著，跟白桃的手握在一起，帶著笑容的眼睛也看向郵局裡面，很快收回，追上其他知青繼續逛街去。

  晚上林向北先耗豬油，把肥肉切成小塊放進鍋里，沒多大會兒就有了一盆豬油和一小碗豬油渣。

  陳凡幫忙燒火，高洋守在鍋邊流著口水等吃。

  「給你嘗嘗豬油渣，香不？等等，燙！」

  高洋拿起來就吃，舌頭直接被燙出個小跑，嘶嘶哈哈的還在嚼，嘎吱嘎吱的脆。

  「這是什麼東西，真好吃！」

  這孩子居然沒吃過豬油渣。

  林向北重新拿碗倒出一點讓他去旁邊吃去，別站在這裡礙事，一不小心口水就掉進鍋里。

  「好吃，嗯，太香了，比肉還好吃。」

  她沒有糾正他的錯誤，那就是肉。

  「陳知青，別總燒火了，也給你幾個。」

  「我不要，不喜歡吃。」陳凡道。

  林向北翻了個白眼，直接拿起一個放在他嘴唇邊，「吃啊，別騙人了，你都咽好多口水了，我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