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高洋，你三歲嗎

  「小北姐，我能不能再蹭頓早飯吃？我給錢！」

  知青點那邊是露天做飯，半夜下雨，沒人聽見出去收那些鍋碗瓢盆，全都淋髒了。

  或者聽見也懶得去。

  

  最主要的是他們儲存的木柴也濕了，高洋過來的時候，他們正找村里人借柴禾呢。

  「你也吃不了多少，給什麼錢，還是說你不是真心想認我當姐姐的？」

  高洋是傻憨了點，但並不惹人討厭，林向北也得對得起他這份傻憨的維護。

  便多加了點玉米面，又往裡面放點紅薯。

  每人一個雞蛋，高洋狼吞虎咽的把雞蛋吃完，溜著碗邊來口粥。

  粥比較稠，還有點紅薯的微甜，高洋又要激動哭了。

  「姐，這玉米粥也太好吃了吧！陳凡，能天天吃到小北姐做的飯，你也太幸福了！」

  說完，又吸溜了口，被燙的張著嘴直哈氣也捨不得吐。

  林向北也嘗了口，沒什麼特別的味道啊，不就是紅薯玉米粥的味兒，看高洋還以為這是作料豐富的海鮮粥呢，一副沒見過什麼世面的樣子，太誇張了。

  「不就是普通的粥嗎，沒什麼特別的。」

  高洋搖頭，「你是不知道那些知青做的飯有多難吃。整天就是水煮菜不說，要麼齁咸、要麼一點鹽味都沒有，熬的玉米粥都是沉底的，水是水、玉米面是玉米面，還有人做的一股刷鍋泔水味。」真是不堪回首。

  「小北姐，要不回頭我把我那份糧食拿過來，也跟你搭夥吃飯吧！我知道那點糧食可能不夠，我給錢、還有票！」

  這次林向北沒有拒絕，畢竟她也還面臨著生存難題呢，東西根本不夠吃，一頓兩頓還行，禁不住高洋一直蹭吃蹭喝。

  也不知道知青點的飯菜讓孩子遭了多少罪，原本很富餘的一鍋紅薯玉米粥，高洋連干三碗。

  原本能吃一碗半的陳凡也只吃一碗，餘下半碗給可憐的孩子吃。

  最後高洋撫摸著撐起來的肚子靠在牆上打嗝。

  「吃飽肚子的感覺實在太好了！」

  洗完碗，雨又變大了點，直到快到中午才淅淅瀝瀝的慢慢停了。

  「小北姐，我這就去知青點拿我的那份糧食，一定要做我的飯！」高洋蹦跳著衝出去。

  林向北想提醒他慢點、路滑，他就摔了個大馬趴。

  連滾帶爬站起來，咧著嘴朝這邊揮揮手，表示他沒事，就又深一腳淺一腳的跑了。

  天徹底放晴，林向北做飯的時候，高洋拎著一小袋糧食，瘸瘸拐拐的回來了，還有點生氣。

  「他們太可惡了，我說要拿走糧食跟你搭夥吃飯，還不願意，說糧食是所有知青的，我不能拿走，氣的我差點跟他們打起來！最後看到口袋才知道，吃到秋收的糧食這才幾天就只剩下三分之二，而且做的飯還那麼難吃！」

  糧食放在那些人手上根本就是糟蹋！

  大隊長說的，那是他們五個人的糧，他憑什麼不能拿走。

  林向北猜到知青點那邊向來內部矛盾多多，沒想到有那麼多老知青在，分配糧食的時候還會出現這種問題。

  無非就是以為有生產隊在，不可能真的看著他們餓死。

  但如果真的沒有糧食借給他們，吃草根樹皮、觀音土嗎？

  「我知道這點糧食太少，沒關係，我有錢還有票！陳凡，你一個月給小北姐多少伙食費？」

  陳凡說，「十五。」

  「小北姐我也給你十五，我這還有好多肉票，都給你！我要饞死他們！」

  肉票什麼的其實就是一張紙，沒有什麼實際的價值，可它又確實重要，想在供銷社買東西就得靠它，要不然只能多花錢去黑市。

  怕她又拒絕，高洋把挑出來的肉票往她跟前一堆。

  「我家票多得很，沒那麼稀罕，姐你要是不要我留著也是等著過期浪費。」

  他都這麼說了，林向北也就要了，大不了變著法的給這個吃貨做點好吃的。

  一看，還是稀罕的軍用糧票，高洋家果然不簡單。

  林向北把糧票和十五塊錢收好，原來什麼樣、對他還是什麼樣，沒有因為有所猜測態度上就有所諂媚。

  高洋這個憨憨半點沒察覺，倒是同樣看到糧票的陳凡多打量林向北幾眼。

  吃完午飯太陽升起來了，但地里都是泥巴，暫時沒辦法下腳，所以繼續放假休息。

  林向北去找王秀蘭一起去看看豬、煮點豬食什麼的。

  知青們準備結伴去縣裡的供銷社買東西。

  「平時幹活一個個蔫頭耷腦的說沒力氣，出去玩就有力氣了，等明天上工有他們累的！」王秀蘭道。

  除草就是個沒完沒了的活，尤其下完雨，密密麻麻的長一層小草，彎著腰能把人眼睛看花。

  「豬食我自己煮就行，有半個小時就幹完了。對了，家裡漏雨了嗎，要是有漏的地方我讓你叔幫忙補補屋頂。」

  今年雨水看起來又不小，屋頂補不好回頭下大暴雨就要遭罪。

  「有點漏，謝謝嬸子，我正不知道該怎麼辦呢。」

  王秀蘭笑的個外地爽朗，「這有啥好謝的，順手的事，我家剛補完還剩下點泥，正好給你用了。你要是想謝就摘倆茄子給我，等晚上給婆婆做點蒜泥蒸茄子。」

  沒多大會兒，王秀蘭的丈夫孫大來了，林家沒梯子，還從孫家搬來一個，三兩下就上了房。

  高洋看著好玩，也跟著往上爬，結果爬到第四格就抱著梯子哆哆嗦嗦。

  「救、救命啊，我恐高！」

  孫大在上面幫忙扶著梯子，一邊笑一邊教給他怎麼下梯子。

  陳凡厚道點，硬是憋住笑，也幫忙扶梯子。

  「下不去，我腿軟！」高洋試著用腳往下探，沒有踩到木梯，又把腳縮回去，聲音都在打顫。

  陳凡只好也往上蹬了兩格，在下面用手扶著他的腿、托著屁股，折騰半天才把他弄下來。

  終於踩到地面，高洋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嚇、嚇死我了。」

  坐在那裡腿還一個勁兒的抖呢。

  噗嗤。

  林向北和陳凡都笑出聲來，尤其看到高洋噘著嘴，臉也跟著使勁，都變形了。

  「有什麼好笑的，你們恐高也這樣！」

  林向北：「我不恐高。」

  陳凡：「我也不。」

  高洋看了看他倆，像是泄了氣的氣球。

  「你們就會欺負我！」

  哈哈哈，林向北笑的直不起腰來。「高洋，你今年三歲嗎？」

  怎麼跟三歲孩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