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我們拜把子吧

  林向北看了看豬食。

  這時候根本沒有什麼豬飼料，除了餵豬草、紅薯葉之類的東西，還得餵點糧食才能長膘。

  米麵是餵不起的，但等到年底交任務豬前的一兩個月，弄點玉米面喂喂還是可以的，平時就餵點麥糠麥麩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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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豬食就是麥麩，另外還有些豬草，連刷鍋水也不浪費，都能拿來餵豬。

  見林向北盯著豬食看，王秀蘭笑道，「裡面煮的是麥麩和一些清涼解暑、解毒的野菜，也算是中草藥，都是我爹教給我的。有時候我還故意多加點水，煮綠豆湯給它們喝。大熱天的，人太熱會生病，豬也一樣。」

  雖然人人都能養豬，但不是每個人都能養的好、養的肥，裡面確實有些門道。

  兩人把豬食抬起來，放在用木頭圍成的豬圈上。

  不用人叫，三隻豬已經圍了過來，仰著腦袋哼唧哼唧要吃的。

  林向北已經做好心理建設，結果豬圈沒她想的那麼髒，王秀蘭每天最少要打掃兩遍，還會偶爾給豬洗澡降溫，身上雖然不是粉撲撲的，但也算是白淨。

  比頂著太陽幹活、曬的皮膚黢黑的還要白。

  王秀蘭讓盆翹起來，豬食倒進豬槽里，三隻豬哼哧哼哧低頭搶食，中間那隻還故意頂左右兩邊的，還是只心機豬。

  「在豬圈幹活比種地要輕快些，不過你要記得，那兩個挑豬糞的下放的人沒事別理，也少跟他們說話，那都是壞分子！」

  除了知青，紅高粱生產隊還有兩個下放人員，就住在騾子棚里，跟騾子住在一起，平時乾的都是又髒又累的活，挑畜生的糞便。

  林向北想了想，原主大概不太關注這兩人，所以印象不是很深，只記得特殊時期過去後，這兩人都平反了，還是坐小汽車離開的，因為他們跟林向南沒什麼交集，書里也沒有過多描寫。

  王秀蘭剛說完，兩個微微佝僂著身體的男人便挑著糞筐過來了。

  他們只穿著件打著很多補丁的舊汗衫，瘦弱乾枯、表情麻木，機械的裝好糞，就又挑走了。

  始終低著頭，只看腳下的路，有四五歲的小孩子往他們身上扔石頭也沒反應。

  林向北收回目光，她從網絡和一些年紀大的嘆息中聽過這段歷史，但是親眼看到，感覺是不一樣的，有些不忍心多看。

  這使得她整個下午心情都不太好，直到王秀蘭帶她去打豬草、辨認野菜，這才慢慢恢復。

  豬圈這邊王秀蘭說了算，只要她說可以走就能走，所以林向北回家時，田間地頭的人還在幹活，甚至還聽到大隊長中氣十足的罵高洋又鋤斷了玉米。

  煮上兩個雞蛋，林向北又從柜子里翻出一小把綠豆，煮點綠豆湯，等熟了放一點點白糖，都是解暑的，提前盛到大的搪瓷盆里晾著。

  再去自留地里摘兩根黃瓜、剝點蒜拍一拍，做個涼拌黃瓜。

  等陳凡滿頭大汗的回來，綠豆湯已經晾的差不多。

  「陳知青渴了吧，喝點綠豆湯吧。」說著給自己也盛了一碗。

  綠豆湯正好到了能入口的程度，綠豆放的不多，但味道還行，加了白糖有點甜、好喝很多，林向北不喜歡不加糖的那種，豆子味太重。

  「謝謝。」

  陳凡站在原地有點發楞，然後才走過來，端起放在桌子上的那碗綠豆湯，幾口就全完，自己又盛了兩碗，一點點的慢慢喝，邊喝邊看林向北，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三碗綠豆湯下肚，汗珠子刷刷往外冒，喉嚨也沒那麼火辣辣的疼了。

  吃完飯，陳凡主動刷鍋洗碗。

  別的不說，陳凡是會收拾屋子做家務的那種，不僅把他屋裡收拾的乾乾淨淨，平時也會幫忙打掃院子，搞的林向北除了做飯，回家哪裡都不用收拾，這個室友她非常滿意。

  「陳知青，高洋沒跟你一塊來嗎？他之前給我五塊錢買煮雞蛋吃，我算了算，五塊錢可以一天吃兩個，剛才就給他煮了兩個。另外這還剩點綠豆湯，我去給他送去。」

  綠豆湯林向北特意多煮了很多，陶瓷盆里還有，平時可以當水喝。

  說完，她拿著飯盒和兩個雞蛋去了知青點。

  知青點也剛吃完晚飯，林向北讓坐在小板凳在外乘涼的知青喊一下高洋。

  「高洋，你乾姐姐找你！」喊著還噗嗤笑出聲。

  顯然，高洋認了個生產隊乾姐姐的事已經傳遍了，而且不少知青不僅不理解，還覺得他腦子有問題。

  人家認乾親都是找比自己好的認，結果認那麼個窮酸親戚是故意給自己找拖後腿的嗎？

  其中不乏有些是嫉妒林向北。

  畢竟林向北也沒什麼特殊的，認她還不如認她們，要是有高洋那樣一出手就是一沓子錢和票的乾哥哥，肯定就不用為了點糧食風吹日曬。

  高洋吃了頓堪比豬食的晚飯心情糟糕透了，正躺在床上挺屍。

  他有錢有票，想去縣裡的國營飯店搓一頓，卻請不到假。

  真是太難了。

  聽說林向北來了，立馬從床上跳起來，卻忘了那是上鋪，只要稍微直起腰就會撞到頭。

  哎呦一聲，捂著腦袋跑出來，像極了等投餵的小豬。

  「小北姐！」

  「這是你今天的煮雞蛋，這裡面是綠豆湯。」

  高洋先把雞蛋放在口袋裡，打開鋁製飯盒，湊到嘴邊喝了一口砸砸滋味。

  驚喜道，「甜的！」

  又咕咚咕咚喝下半飯盒。

  「小北姐，你對我太好了，我太感動了！」

  雖然綠豆湯里沒有綠豆、只有水，可它是甜的，而且太好喝了，他終於喝到點稀的了。

  跟這碗綠豆湯比，知青點的飯簡直是狗屎！

  還有雞蛋，還是兩個！

  高洋表示，他感受到了家人般的溫暖，他又喜歡上紅高粱生產隊了！

  看著傻乎乎的高洋，林向北覺得自己把他買了說不定都會幫忙數錢。

  「你的錢足夠你每天吃兩個雞蛋了，以後我早晨煮一個，晚上煮一個，自己過來拿。」

  高洋眼淚汪汪，「小北姐，你就是我親姐！我爸我媽對我都沒有那麼好，要不咱們學武俠小說里拜把子吧！」

  林向北：「……」

  雖然很高興能有這麼高的評價，但如果她有這樣一個給點好東西就能被人忽悠瘸了的傻兒子，肯定要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