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不可能

  走了兩個小時的路，回到娘家卻連誰都沒有喝上一口，王招娣只覺得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到了傍晚下工了，馬菊回來了。

  王招娣看到馬菊，眼睛一亮，隨即想到自己是回來要糧食的，臉色一頓，吶吶的喊了一聲：「媽。」

  馬菊看到閨女，以為閨女是又帶糧食回來了，笑眯了眼：「招娣回來了呀？什麼時候回來的啊？」

  她媽對她還是一樣的，在夫家被罵，回娘家又遭遇弟媳的冷眼，王招娣看著她媽關心的樣子，頓時心下一酸：「媽……」

  裡屋的田花聽到外面的聲音，走出來靠在房門邊，冷笑一聲：「媽，大姐這次回來什麼都沒帶，就想著回來吃飯呢！」

  馬菊正笑著，聽田花這一句話臉色頓時就變了，再看向王招娣時臉色就不那麼好看了：「招娣啊，是這樣嗎？」

  「媽，我……」王招娣看著弟媳一句話就讓她媽對她變了臉色，囁嚅著不敢說話。

  自家閨女馬菊是最清楚了，一看她這樣就知道兒媳婦說的肯定是真的：「招娣啊，你這就太不懂事了！家裡的情況你也不是不知道，怎麼能幹出這樣的事兒呢？你說說，這年頭，誰去做客不把自己口糧帶上啊？」

  王招娣很是委屈，她明明是回自己家，再說了，她之前帶了不少糧食回來了：「我，媽，我是回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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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王招娣頂嘴，馬菊一瞪眼：「什麼？回娘家？你也知道這是娘家？你現在已經不是王家人了，你嫁進謝家，就是謝家的人了！」

  田花在一旁嗤笑一聲， 看王招娣一副要哭的樣子，還在旁邊說風涼話：「就是，大姐，你怎麼一點都不懂事呢？」

  「那你今晚是不是不回去了？」馬菊又問。

  「嗯，」王招娣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一眼她媽，「媽，今晚我想在家待一晚上……」

  聽她這麼說，馬菊倒是沒罵她：「在家住也行，但是你也知道，你的屋子已經給你侄子睡了，你現在要睡，就只能睡雜貨間了。到時候你在地上放個木板，鋪點草吧。」

  明明前兩次回來都是睡屋裡的，侄子跟爸媽睡。但現在看馬菊隱隱不耐煩的臉色，王招娣一句話不敢說，默默應了。

  晚上該煮晚飯了，王招娣自覺的去了廚房。田花緊緊的跟了過來，在廚房裡盯著她。王招娣不敢多做，默默地只煮了王家一家人的飯。眼看著飯上了鍋，田花也沒走，似乎是怕她偷吃。直到飯好了端上桌，王招娣蹲在院子裡，聽著屋裡人吃飯的聲音，捂住又在餓的叫的肚子，默默地流著眼淚。

  直到王家一家人都吃完了，王招娣把碗都收進了廚房，才把鍋里剩的一點點混著紅薯渣的湯水給喝了。就這，還被田花好一通挖苦。

  晚上，王招娣躺在硬邦邦的木板上，忍受著飢餓，想了許久，都不知道該怎麼跟她媽說，她是回來要糧食的。

  就這麼睜著眼睛到第二天，沒等天亮，馬菊就來叫她。

  「趕緊起來做飯！這麼大姑娘了，怎麼還這麼懶？」

  王招娣一點不敢磨蹭，利索的從床上爬起來，煮了早飯。一家人吃早飯的時候，她就在院子裡掃地。等都吃完了，她才去廚房裡洗碗。洗了碗，田花看了她一眼：「你今天走不走？不走就去幫我上工去！」

  她還沒把糧食要到呢，哪裡能走？又能走去哪裡？沒辦法，王招娣只能跟著馬菊一起去上工。田花平時乾的都是輕鬆的活兒，只是工分少些。換做她，馬菊就讓她去干最髒最累的活兒，這樣工分最多，幾乎能和男人一樣。

  王招娣在王家待了兩天，家裡的活兒，地里的活兒都是她干。又每天都只能吃他們吃剩的，睡覺也連床都沒有。就這麼兩天，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

  就這樣，田花還嫌棄她吃的多，不幹活，見天兒的擠兌她。馬菊也不開心閨女老是在家待著，雖說吃的少，可總歸是吃了的。

  「招娣啊，你什麼時候回去啊？」馬菊有些按捺不住，趁著晚上閒就去雜貨間裡問她。

  王招娣眼神閃躲，不敢看她媽：「我……我不知道。」

  馬菊皺眉：「你怎麼能不知道呢？你回來這麼久了，老三他怎麼說？你家裡不要了？」

  聽著馬菊的話，王招娣低著頭不吭聲，淚水早就流了滿面。

  馬菊說了一會兒，見王招娣始終不吭聲，忍不住擰了她一把：「你倒是說話啊！」

  被她媽這麼一擰，王招娣疼的眼淚流的更凶。突然，她往地上一跪：「媽，我這次是被趕回來的！」

  「什麼？」馬菊大驚，「怎麼回事兒？你怎麼被趕回來了？」

  王招娣跪坐在地上，身子癱軟：「我往家裡拿糧食他們知道了，就把我趕回來了。」

  心中最不好的猜測成真，馬菊臉色瞬間黑了：「你怎麼這麼笨！把你趕回來了，那他們還說了什麼沒有？」

  王招娣抬頭看了看馬菊陰沉的臉色，不敢說話。

  「你倒是說話啊！啞巴了？」馬菊看著閨女八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樣子，氣的狠狠踢了她兩腳。

  王招娣哭的斷斷續續的：「他說…說要我把糧食要回去！」

  「這不可能！」馬菊頓時拒絕了。

  王招娣有些絕望：「媽，我男人說，我，我要是要不回去糧食，他就要跟我離婚！」

  「什麼？」馬菊一驚，然後就是不信，「怎麼可能？離婚？準是嚇唬你的！這年頭可不興離婚。」

  王招娣本也覺得謝老三肯定是在嚇唬她，聽她媽也這麼說，抬起頭：「真的嗎？他真的不會跟我離婚嗎？」

  「肯定的！」馬菊說的斬釘截鐵，「你都給他們老謝家生了大孫子了，謝老三怎麼可能跟你離婚呢！」

  對，她還有兒子！她給老三生了兒子！他肯定不會跟她離婚的。

  馬菊看著王招娣哭的眼淚鼻涕一臉的樣子有些嫌棄，她皺了皺眉頭：「你先在家待兩天吧，過段時間等老三不那麼生氣了再回去。」

  本來還想讓她趕緊回去的，看來是不行了。真是晦氣，還要吃糧食。算了，等明天多叫她干點活兒，不然真是虧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