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鹿君,裝睡的人可叫不醒。」
2024-05-05 21:44:59
作者: 雨落晚鐘
【正在進入第七輪副本——「熱氣球飛艇之旅」的結算環節。】
【副本完成分數:90分(四個調查任務的綜合評估分數)。】
【根據總打分,參加副本的所有玩家獲得通用獎勵——12萬經驗值、5萬進化幣、高級商城抽獎機會*5。】
【你的等級已提升至Lv33級。】
【你的等級已提升至Lv34級(0.6萬/7.2萬經驗)。】
「還行,標準的一個副本升五級。」安森鹿非常滿意,本來他還擔心副本給的經驗不達標,沒想到直接在最終結算環節補回來了。
他記得自己進副本時是29級,下完副本剛好提升到了34級,依舊能在世界等級排行榜名列最前茅,也就洛倫佐那伙人能和他比比。
【本輪副本的綜合作用MVP為——安森鹿(舊日棋手)。】
【本輪副本的輸出擔當MVP為——安森鹿(舊日棋手)。】
【本輪副本的調查環節MVP為——江逸傑(翡翠面具)。】
「沒拿到三連MVP啊……」安森鹿撇嘴,「有點可惜,下一輪副本還挺重要的。」
只有拿到三個MVP,才能在挑選副本環節獲得三選一的權力。
而下面就是第八輪副本了,如果刷出來的副本和「東京副本」一樣困難,那安森鹿認為結果還挺懸的。
畢竟,那個副本連他都必須花費九牛二虎之力才能通關,何況還犧牲了不少玩家——如果他不在場,那科西莫和神代琉璃、尤利烏三人或許都會葬身於那座東京上空的島嶼。
「不管怎麼樣,下一輪副本能組隊進行。」安森鹿心想,「也不太好避開合作挑戰類副本啊……現在這個時機進合作類副本真的好麼?」
不僅是地獄燈塔的名聲原因,要是大部分序列玩家都避開了合作挑戰類副本,那城市的淪陷率將直線上升,死亡玩家數量也將指數式增長。
【本場副本並不具有觀眾,所以市民評估環節已略過。】
【結算環節已結束,十秒後回到留坎鎮。】
【第八輪副本將在3月15號開始,祝您假期愉快,安森鹿先生。】
「你也過個好假,回來後少折磨我。」安森鹿輕嘆。
話語落下,他眼前一黑,身形消逝開來。
.............
.............
安森鹿睜開雙眼,他的身子正坐在床上。
挪過眼眸,視線穿過蒙著一層雪霧的窗戶,映入眼帘的依舊是那座冷清蕭瑟的挪威小鎮,杉樹在風雪中倔強地向上蔓出枝幹,清淡和煦的陽光灑下。
「不是,等等,怎麼都有陽光了?」安森鹿發現盲點,吃了一驚。
他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照理來說只有小鎮廣場才照得到陽光,因為山頂安排的鏡面反射裝置只能顧得到廣場,要再擴張範圍就得付出更多資金——當初在留坎鎮建造裝置的公司明顯不可能投入更多金錢和精力到這項費力不討好的工程之中。
那麼,照得到陽光的原因只有一個,時間已經推移到三月份之後了——由於緯度關係,留坎鎮每年到三月之後就能一定幅度照到太陽了,不至於像之前那樣被群山擋住光線。
安森鹿注視籠罩在淡淡光暈下的小鎮,發了會神。
過不久,他們就會加盟華夏的國家隊,到時就要搬離留坎鎮,前往華夏的首都環京了。
忽然之間,一頭通體灰黑的烏鴉從白茫茫一片的林間飛來,它探出鳥喙,輕輕地啄打窗戶,就好像在示意安森鹿「開開門」。
安森鹿裝作沒有看見,低下頭玩起手機。
「咚。」
「咚。」
「咚。」
鳥喙還在敲打窗戶。
安森鹿開了一盤掃雷。
鳥喙啄得更用力了。
「咚!」
「咚!」
「咚!」
安森鹿又開了一盤掃雷。
這一次,窗外忽然多出了將近五頭烏鴉,它們宛若一個專業的挖掘機團隊那樣,氣勢洶洶地將鳥喙湊近窗戶,隨時打算動工。
「你特麼是不是有病?哥們才剛出副本,真是一看到你就覺得沒什麼好事。」安森鹿長嘆一聲,非常不情願地打開了窗戶。
六隻烏鴉「呼啦啦」地散為黑羽落去,取而代之,身穿黑色毛衣的漆原律坐到了窗台上,手裡還捧著那本黑皮的聖經。
安森鹿對他的穿衣習慣已經見怪不怪了,無論何時都是一身黑,或者一身灰——漆原律平常要麼穿黑灰二色的燕尾服,要麼穿黑灰二色的毛衣。
除此以外,很難見到他穿其他的衣服,就好像衣櫃裡只有兩套衣服似的,很符合安森鹿對霓虹中二病青年的想像。
「鹿君,我找到了一個新的成員。」漆原律說。
新成員?安森鹿挑起眉頭,漫不經心地問:
「誰?你又拐了一個?」
「威廉·維克托,一個英國那邊的玩家,他是獨行者,沒有加入任何官方隊伍,也沒有加入任何玩家團體。」
「序列玩家?」
「當然了,鹿君,不是序列玩家可不夠格進入我們的工會。」
「他的序列叫什麼?」
「黑色沙淵。」
「哦,我好像戰力排行榜上看到過他啊,排名還挺靠前的,在三十名左右。」
「的確,他的序列非常有趣,不過……」烏鴉說到這裡,頓了頓。
「不過什麼?」安森鹿問。
「他還沒明確地表示要加入我們的工會,只是先給出了一個承諾,如果日後我們出現了缺少人手的情況,那我可以再邀請他。」
漆原律低垂眼帘,翻動聖經。
「無所謂,反正現在是不缺人。」安森鹿提了一嘴,「對了,我和華夏國家隊的隊長達成合作了。」
「什麼樣的合作?」
漆原律一挑眉頭,抬起幽邃的雙眸,直勾勾地注視著安森鹿。
「再過那麼兩三輪副本,我們就加入華夏國家隊。」安森鹿甚至懶得抬頭,雙眸盯著手機,語氣帶著一分不容置疑。
「……原來如此。」漆原律沉吟,「這個決策很不錯,如今不加入國家隊,我們想要再次得到人民的認可非常困難,更別談光明正大地和執法隊合作了。」
如果沒有必要,安森鹿知道烏鴉是不可能妥協的——這個多少帶點反社會傾向的賭徒對「政府」這兩個字十分敏感,態度非常極端。
主要他們還必須顧慮到一點:越是臨近世界Boss戰,受民眾的影響,各座大城市的環境就會越動盪,如果這時候還存在著一個不明來歷、不明黑白的組織——地獄燈塔,那毫無疑問他們遲早會亂成一團,將所有的矛頭都指向地獄燈塔的玩家。
加入官方,靠著官方的力量來洗白之前的一系列事情,無疑是當下環境的最優選——那麼,既然需要在執法隊和國家隊裡二選一,當然是國家隊來得靠譜。
畢竟,安森鹿在此之前和國家隊建立的關係就已經非常不錯了。
「是吧?到時候我還得麻煩執法隊往我兜里灌進化幣呢,不然也不知道救世棋組和諸神黃昏棋組得怎麼湊齊……」安森鹿揉了揉天明穴。
等再次和執法隊建立合作,他就能享受到校長未曾擁有過的特權——各國官方直接提供的幫助,這可比安森璐和校長去燒殺掠奪要來得輕鬆。
即使他們的成長軌跡大相逕庭,提升力量所使用的方式不同,可最後能夠到達的實力瓶頸多半還是大差不差的。
而且,他還有一堆朋友,在這條時間線,由於他的一系列操作,無論是洛倫佐、科西莫、尤利烏、江逸傑、漆原律都還活著。
在人類共同的敵人面前,他們必然會成為一個命運共同體,儘管各自屬於不同的勢力,各有恩怨,但這群實力出眾的人日後會聯繫到一起。
而安森鹿是其中的紐扣。
他確信,自己擁有安森璐和校長絕沒有的優勢。
所以,這場世界Boss戰他勢在必得。
「不管如何,鹿君,這場副本的情況如何?」漆原律修長的手指翻動書頁。
「情況不錯,倒不如說好到爆了。」安森鹿淡淡地說:「烏鴉,你知道『序列副本』麼?」
「聽說過,這一輪副本就開始有序列玩家觸發『序列副本』了,那麼看來,鹿君你也進入了舊日棋手的『序列副本』麼?」
「對的。」
「從你的表情來看,看來收成不錯。」
「我到手了一張赤潮級棋種的打造卷,這枚棋子短期內對我來說還蠻重要的,但是我還差一些材料才能……」
漆原律打斷了他,用調侃的語氣問:「鹿君,這一次需要的是什麼材料?」
「還是你懂啊,我的鴉頭軍師。」
「鴉頭軍師有些難聽,還不如狗頭軍師。」
「都一樣都一樣。」安森鹿打開行囊面板,粗略看了一眼,念出所需材料的名稱:「呃……二十個流星碎片,還有二十個夢幻之星,都是傳說級的材料。」
「傳說級……」漆原律戲謔地笑,「找起來可能會有些難度,我先看看市面上有沒有賣,沒有的話就去地下市場找找。」
「交給你了,你辦事我不操心。」安森鹿說。
有烏鴉在,他是真的不擔心找不著材料,其次他還可以下台找洛倫佐和江逸傑,這套強悍的關係網幾乎籠蓋全球。
退一萬步,就算其他玩家還沒刷出過這種材料,過一輪副本說不定就有了。
「那我先走一步。」
「等一下。」
「怎麼了,鹿君?」
安森鹿挪開目光,撓了撓臉頰問:「尤瑞這兩天在幹嘛?」
「作畫。」
「畫畫?」安森鹿吃了一驚。
他聽尤瑞提過這件事,小時候她的老師說她不具備感知情緒的能力,說她不適合繪畫,她就停下來了。
「她的畫技很有趣,看得出練習量很低,手法還很生疏,但有著極其卓越的天賦作為支撐,非常具有靈性,完成度讓人賞心悅目。」
頓了頓,烏鴉補充了一句:「嗯,即使在我認識的一些名畫家裡,也算是值得稱讚的。」
他盯著安森鹿,眼神帶著兩分玩味,就好像在說——鹿君,既然你這麼想聽我誇你的小女朋友,那我就不吝嗇口舌了。
不愧是被貴族撿回去的少爺……安森鹿心說,漆原律在主動進入監獄之前,應該在日本或美國過著極其上流的生活,所以認識了不少出名的畫家。
對於「才能」二字,這個慕強的賭徒從來都只講真話。
所以,安森鹿能篤定尤瑞多少是真有一些繪畫天賦在的,只不過以前受限於「情緒缺失」還有他人的勸誡,這種天賦才沒能得以發揮。
要不然,說不定她的序列就是——「雪國畫師」,而不是「雪國行者」了。
安森鹿的心情一分輕快,一分愉悅,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開心,也許是因為那個冰島女孩為了他一句話,就重新地撿起了繪畫。
「不得不說,比起我剛開始見到的你,你真的變了很多,鹿君。」漆原律忽然說。
「你倒是一點沒變,烏鴉。」
「我認為自己的人格在多年前就已經定型了。」
漆原律抬起頭,望向冬日的天空,語氣平靜地說:
「那個懦弱的自己,已經隨著那個畫家一起死在了2018年的貧民窟里,那時我對鏡畫鴉,期盼他在天國的靈魂能夠安息。」
安森鹿也知道,烏鴉心中還在意那個畫家——那個在他口中「貧窮但極具天賦」的畫家,死在了日本貧民窟的破屋子裡。
「而你呢,鹿君,一開始我擔心你會走極端,又擔心你會落於平庸,但事實證明我的擔心是多餘的,即使是現在,你也依舊擁有讓我為之臣服的特質。」
「呵……呵呵,你的中二病還是完全沒變,玩尬起來一套又一套的。」
「當然了,不只是你,尤瑞小姐也改變了很多,你找回了人性,她找回了情緒,但我不好對她做出評價。」漆原律頓了頓,淡淡地說:
「她真正信任的人就只有你,親近的人也只有你,同樣的,能真正傷害到她的人只有你,可以說她幾乎完全依附於你,反而失去了一些原本的特質。」
「沒關係,我倒是希望她依賴我,當然,我也會付起相應的責任。」安森鹿說。
「不會覺得很沉重麼?」
「比起沉重,不如說很有安全感。」
「儘管如此,你又不能陷得太深,無論是『沉重』和『安全感』都會即刻而逝。」漆原律指尖飛出烏鴉,他挑逗著烏鴉,漫不經心地說:
「人性如此,最痛苦的並不是未曾擁有過,而是擁有過再失去,而易碎的事物總是具有一種獨特的美感,像雪又似玻璃。」
「別神神叨叨的。」
「我說得非常明了,但裝睡的人可叫不醒。」
「無所謂,三個月後那場戰役過去,她就會好好地站在我身邊……嗯,說不定那時候她中文水平都超過我了,利用超記症背字典可真逆天。」
「心懷美好的願景沒錯,但陷得太深,看不清現狀就有錯了。」
「所以你想說什麼?」
「我說這麼多,其實就只是想說……鹿君,無論如何,你必須做好心理準備,身為人類最強戰力的你,如果在最關鍵的時刻失控,那麼毋庸置疑,這個世界會走向破滅的結局,而你會踏上與校長相同的道路,站立在人類的墓碑前方追悔莫及。」
序列玩家的心理失控概率要遠高於常人,到此為止已經有許多序列玩家暴走,類似於「紐約巨猿」的事件不斷發生在世界各地。
在見過安森璐的表現之後,安森鹿心中非常清楚——如果他也失控了,在這之後將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無辜的人會被遷怒,宛若雜草一樣地死去。
死得毫無價值,一座座城市淪為發泄怒火的棋盤,為的僅僅只是彰顯序列強者的暴權,以及棋盤上那個暴君的強橫。
如果事情朝著這個方向發展,那他終究會萬劫不復,踏上宛若宿命一般的老路,形單影隻地挪步走向那條滅世的雪龍。
「這是最後一關……用你們華夏的話來說,種因得果,也不過是你咎由自取。」
漆原律挪開眼眸,漫不經心地說:「如果未曾敞開心扉,就不會受到傷害。當然,也就得不到牽絆的情感,這一切都是相對的。」
「烏鴉,我沒你想得那麼軟弱,你別跟個老媽子似的嘮叨了……」
安森鹿往凍僵的掌心呼出一口熱氣,雙眸平靜得好似一潭褐色的湖水。
他語氣淡然地說:「我會擔起責任,而像校長那樣不顧一切地泄憤,遷怒於他人,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在我身上。」
「鹿君,有這份自信就是好事,那麼……」漆原律命令從指尖飛掠而起,鴉影遁入白茫茫的風雪,「閒話就聊到這裡。」
最後一個字落下,他的身形已然潰散為重重的鴉羽散去。
「冷到爆了好麼……」安森鹿關上窗戶,哆嗦著說,「走了也不知道隨手關窗,果然,日本賭狗的素質就是有待提升啊。」
說完,他從行囊中取出了一個包裝精緻的禮物盒——這是他在「聖誕傳說島嶼」那個北方小鎮買下的東西,他當時買了兩份禮物,一份送給了安薇爾,就當安慰她了。
至於另一份,當然是留給那個冰島女孩的。
安森鹿低垂眼瞼,鼻尖被凍得發紅,他靜靜地注視著手中的禮物盒,嘴角輕輕上揚。
「嗯……不管如何,先過個好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