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肚子疼

  「確實，月份越來越大，家裡的活兒我做不動，你也忙著上班……」陳青茹沉吟了會兒，道：「那要不請個阿姨吧？」

  宋衛明斬釘截鐵地說不行，「我不喜歡家裡有外人。」

  陳青茹知道他的性子，不僅他，她自己也不喜歡，「那怎麼辦呢？我是絕對不會辭職的，」她站起身來，立在沙發旁想了想，最後嘆了口氣，轉身回自己房間去了。

  宋衛明望著陳青茹的背影，心想一定是她懷孕後自己太寵著她，把她寵驕了，他搖搖頭，煩躁地拿起煙盒和打火機，去了陽台。

  今年冬天風尤其大，從陽台往外面看，一排三層樓高的樹被狂風吹得搖擺，層疊的深綠的葉子像動物身上的並不光澤的毛髮，在風中抖擻著。

  宋衛明拉開窗，冷風立即灌進來，他頭頂上曬的衣服開始飄來盪去，頗有中風雨飄搖之感，他背過身去，用身體擋著風點燃了一支煙，叼在嘴裡，然後，給曾茗去了個電話。

  

  ……

  第二天中午，陳青茹正在教師食堂吃飯，突然接到了她媽的電話。

  「你最近身體怎麼樣？還吐嗎？」

  「好多了，」吃飯的人少，陳青茹一說話就感覺自己的聲音在空曠的食堂里仿佛產生了回音，她不得不壓低聲，悄對著手機說：「昨天去了趟醫院，醫生說情況不是很好，給我開了點藥。」

  「嗯嗯，我知道了。」

  「你知道？你怎麼會知道？」陳青茹詫異，但下一秒就猜出來了，「是衛明告訴你的吧？」

  「你呀，就是壓力太大了，這孩子也來得不在計劃內，要是晚個半年，你不帶高三了就會好很多，不過也不用太擔心，你表姐懷孕時也有過這種情況，後來吃了點藥就沒事了，你第一次懷孕，容易大驚小怪，這樣對孩子更不好，心情影響也很大的……說起來，你低血糖的情況怎麼樣了？」

  「沒什麼，就老樣子，」陳青茹心裡已經開始琢磨宋衛明都跟她媽說了什麼。

  果然，電話那頭，曾茗試探著問她：「你想過以後孩子生下來怎麼照顧嗎？」

  「想過了，頭兩個月我帶著，產假完了我去上班，就請個阿姨，加上我婆婆，應該也照顧得過來吧！」

  「這是你一個人的想法，還是你們倆共同的想法。」

  「我的想法，我也會說服他答應的，」陳青茹堅定道：「媽，你別跟他一起勸我，我絕不會放棄我的工作的，當初媽你也是這麼教育我，說女人雖然要顧著家庭，但也要有個工作，你希望我當老師的不是嗎？」

  電話那頭沒有回答。

  默默良久……

  陳青茹在這沉默中感受到無形的威壓，但她始終相信她媽會支持她的。

  最後，曾茗終於說：「這個是你們自己的事，你們商量決定吧！」

  陳青茹如釋重負，「好的。」

  「我呢，還沒到退休的年紀，要是過幾年你再生，我就能給你帶孩子了。」

  「媽，您別這樣想，您把我帶大已經夠不容易的了，我的生活問題我自己會解決，您什麼也不用操心，嗯？」

  「好好好……」

  兩人又聊了幾句就掛了電話，但陳青茹因為宋衛明給她媽告狀這件事已經氣得不輕。

  下午忍了一肚子的氣，到晚上回到家，不知怎麼，竟然肚子疼起來，她嚇壞了，趕緊給快下班的宋衛明打了個電話。

  半個小時候後，他回來了。

  一開門就是激動地問：「怎麼了？肚子還疼嗎？」

  陳青茹正坐在客廳焦急等待，聽到宋衛明的聲音，立刻起身小跑著出去，「衛明，我肚子有點疼。」

  「別急別急，你現在還疼？」

  「疼，但也不是很疼，有點像來大姨媽的感覺。」

  「走，去醫院！」

  「好，你等會兒，我把上次的病曆本帶上！」

  ……

  於是，宋衛明帶著陳青茹，開車直奔醫院。

  只是現在是晚高峰，車才開出去沒幾公里他們就堵在路上了。

  宋衛明煩躁得很，問陳青茹：「肚子還疼嗎？」

  陳青茹正在百度遇到這種情況該如何處理，隨口應了句，「還好。」

  宋衛明有點不滿，「這時候你還有空看手機？」

  「我在搜索看看這種情況該怎麼辦嘛！」陳青茹抬頭，不耐地看了眼宋衛明。

  宋衛明不自然地清清嗓子，「我……我也是太緊張了，不過，你怎麼會突然肚子疼？」

  說起這個陳青茹就更來氣了，「你給我媽打電話，叫她勸我辭職在家養胎，是不是？」

  「你媽是過來人，她知道生孩子帶孩子的不容易，我們呢，沒有經驗，總把孩子的生養看得很隨意，你看這頭胎，才三個月不到，不就波折不斷嗎？」

  言下之意是陳青茹太不小心，沒顧好孩子。

  陳青茹快要窒息了，她最討厭在車裡開空調，尤其冬天把溫度調得很高，車窗又都關著，車裡便產生了一種奇怪的味道，她感到壓抑，就像一個人身體很熱，卻又發不出汗。

  她叫宋衛明：「把車窗降下來一點。」

  「這麼冷的天，萬一再感冒就更麻煩了。」

  「可是我都快喘不過氣了，」陳青茹深呼吸。

  「先忍一忍，馬上就到醫院了。」

  「開一道縫吧！我真的……真的……」陳青茹突然哽咽了，眼睛也微微泛紅。

  宋衛明聽出不對勁兒，從後視鏡里看了眼陳青茹，嚇得趕緊把車窗降下一道縫，「你……你幹嘛？幹嘛哭了？你怎麼了，很疼啊？」

  「我不知道，」陳青茹雙手捂著臉，眼淚已經下來了。

  宋衛明趕緊把紙巾遞給她，「是不是疼了？」

  陳青茹不說話，只是抽泣著，扯紙巾擦眼淚。

  宋衛明急了，望著前面排長龍的車，不住摁喇叭，「你再堅持一會兒，快要綠燈了。

  話才說完綠燈就亮了，長龍開始挪動，他也跟著慢慢挪動。

  其實陳青茹並非因肚子疼而哭，她只是委屈，非常委屈，加上孕期情緒敏感，起伏不定，她的眼淚自己就下來了，止都止不住。

  宋衛明的車終於走過了十字路口，他開始加速，看著後視鏡里哭泣不止的陳青茹，「還是很疼嗎？」

  陳青茹不回答，她掉她的眼淚，他開他的車，他們互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