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嫌隙

  亮亮的手術很成功，當天下午陳青茹就買了束花去看亮亮，並給了宋文秀一個大紅包。新媳婦還不太懂這其中的禮數，她特地回去問了她媽，才確定了紅包的分量。

  不過陳青茹也只能做到有禮數的程度，她與宋文秀不是一路人，加之因他們的到來而生的嫌隙，她怎麼也做不到對這對母子親昵。

  所以她就只去了那一次，倒是宋衛明去得勤，幾乎每天下班都得繞遠道去醫院探望一次，陳青茹得空時給燉個雞湯或清肝明目的豬肝湯讓宋衛明帶去，就算盡到她的責任了。

  周日，陳青茹從超市回來，宋衛明正在客廳里打遊戲，他聽見動靜抬頭，見陳青茹手上只提著個打著某某超市商標的袋子，問：「你只去了超市，沒去市場？」

  「對啊，家裡要用的超市都能買到，幹嘛去市場？」陳青茹手勒得疼，說話間放下了塑膠袋，宋衛明走上前來，俯身往塑膠袋裡探了兩眼，他當然不會伸手去翻動，本質上他嫌棄所有跟廚房相關的東西，尤其是未做成菜的生肉。

  「你的雞肉也是超市買的？」

  「對啊，肉我看過了，很新鮮，不是冷凍品。」

  宋衛明搖頭，「超市裡的肉哪裡新鮮了，剛才就叫你去市場買，你怎麼不去？」

  「市場的跟這個差不多，」陳青茹說著，重新提起袋子往廚房走，宋衛明很不悅，他因為他姐迷路和亮亮手術當天陳青茹沒去探望一事，覺得陳青茹待他姐和外甥不好，不與他一條心，現見她對給亮亮熬湯的食材也不上心，不由抱怨道：「你就是偷懶，」陳青茹猛地回頭，「什麼，你說我偷懶？」

  「算了，」宋衛明說：「我去市場買一個活雞回來殺了燉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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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青茹只覺不可思議，「我不會殺雞！」

  他說沒事，「我叫市場的人幫我殺，」說完就收起手機，大步走向玄關去換鞋，他要出去買雞肉。

  陳青茹無語至極，卻也無可奈何，只能安慰自己或許宋衛明太在意家人了，他今天能這樣對亮亮，將來她懷孕生子了，面對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肯定更優待百倍，於是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等他把雞肉買回來，已經是一個小時後了，陳青茹匆匆用高壓鍋燉了湯，湯好後倒進保溫桶里遞給宋衛明，然後準備回廚房收拾，宋衛明卻突然拉住她的手臂說：「你也去！」陳青茹邊掙脫邊說她不去，「你去就行了，人多了擠在病房也悶得慌，」宋衛明不聽她的，直接下命令：「去換衣服，跟我一起去！」

  「我……」

  「反正你在家也沒事，」他堵了她的口。

  陳青茹深吸一口氣，到底回房換衣服了。

  去醫院途中，宋衛明邊開車，邊數度看向陳青茹，欲言又止，陳青茹一無所覺，她上車後就一直在刷b站，她製作的視頻上了熱門，點擊幾十萬了，粉絲也已經上漲至3萬多人，並且有不少粉絲給她流言，推薦各種喜愛的小說和電影，請她下次解說，她興奮至極，卻也只是分享給趙珂，她已經不會再把任何真正觸動她的事同宋衛明分享，宋衛明由最親密的愛人變成了生活夥伴，這種變化是什麼時候發生的，誰也說不清楚。

  很快他們就到了醫院，陳青茹原本是很願意跟亮亮聊聊天的，在她看來這是基本禮節，但今天她實在被b站上自己粉絲的熱情沖昏了頭腦，只例行公事般問候了他，就獨自站到窗前去刷手機了。

  宋衛明站在病床前，問宋文秀亮亮的恢復情況，又問亮亮疼不疼，簡直像個當爸的，所以看見陳青茹一點兒不關心病人，他心裡更不舒服，說話就故意大聲，意圖把床邊刷手機的陳青茹驚醒，可陳青茹仿佛沒聽見，她沉浸在她的世界裡。

  宋文秀在旁邊瞧著，見宋衛明臉色愈來愈沉，竟隱隱得意，看吧，一年前蜜裡調油的人，到現在不還是矛盾重重，上次就險些為她迷路的事吵起來，現在又……果然世界上沒有真正幸福的婚姻，都不過表面好看，就像她和劉文啟一樣。

  她心裡突然就平衡了。

  另外一張病床上的家屬都看出來這家人氣氛不對，他們的說話聲也不自覺小了些，唯有陳青茹還盯著手機，什麼也沒察覺到。

  「亮亮，喊你舅媽吃蘋果，」宋文秀從帶來的水果里拿出兩個蘋果來。

  亮亮於是喊了句「舅媽，」但陳青茹沒聽見，直到亮亮提高聲調再喊了一聲，陳青茹才終於抬起頭，一下對上三個人的目光，她愣住了，感覺氛圍有點奇怪，忙扯出一抹笑走過去，「哦，亮亮叫我什麼事啊？」

  「舅媽吃蘋果，」亮亮說，他躺坐在床上，側頭看向陳青茹，前天他就拆了紗布了，現在眼睛還有點兒紅，像哭過一樣。

  「哦，我不吃，你們吃吧！」陳青茹說。

  宋衛明終於生氣了，他站起身命令：「你去洗一個來！」

  「什麼？」陳青茹眉頭微皺，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我說你去洗個蘋果來，你不吃亮亮吃，反正你也沒什麼事，」宋衛明說。

  宋文秀拉了下宋衛明，「青茹肯定是在處理學校的事，是吧？」她笑看向陳青茹，笑意未達眼底，「你學校的事情忙嘛，不用特地來看亮亮的，我猜今天肯定是衛明強拉著你來的，其實沒必要，你要是還有工作沒處理完現在就可以回去，待在這兒一邊記掛著工作一邊還要記掛著我們，其實也是浪費時間，是吧？」

  陳青茹覺她話裡有話，忙走上前，接過她手裡的蘋果說：「我去洗蘋果吧，你們要嗎？」

  「不用，一個就行了。」

  陳青茹哦了聲，拿著那個大紅蘋果逃也似走出了病房。

  姐弟倆對了個眼色，宋文秀沒說什麼，起身撣了撣被角。

  這幾天宋衛明過來探望亮亮，宋文秀不止一次提到陳青茹，問她怎麼沒來，可是為之前的事生他們的氣所以不來看亮亮，又叫宋衛明代她向陳青茹道歉，宋衛明只推說陳青茹學校事忙。

  宋文秀看著宋衛明長大，是最了解他脾氣的，深知如何四兩撥千斤地激怒宋衛明。

  等陳青茹洗完蘋果回到病房，房間裡只有隔壁床的人在說話了，宋文秀微笑著從她手中接過蘋果，讓亮亮說「謝謝舅媽，」亮亮就依言說「謝謝舅媽，」陳青茹扯著唇笑了笑，她感到一種難言的不安，不為別的，一定是病房裡有人令她不安。

  宋衛明正站在窗前，雙手插著腰，背對門口，這個背影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