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催生

  接下來的幾天宋衛明要上班，陳青茹一個人待在家裡，又開始無聊了，她也約過趙珂，但趙珂被她媽逼著去相親了，暫時不得空，她只能自娛自樂，沒事出去逛逛服裝店，逛逛超市，然而實際上又沒什麼需要買的。

  最後她從花店搬回來兩盆盆栽，一盆是仙人掌，這個好養活得很，她往陽台上一放，由著烈日去曬，另一盆有點像雛菊的嬌花，香氣宜人，花店老闆娘說這花兒喜陰不喜陽，但也不能放在太陰暗的地方，像這種天氣，最好早上日頭不太盛時放出去一會子，其餘時候就放在室內，每天澆一次水。

  陳青茹想著自己這兩個月得空，可以好好侍弄這株花。

  除盆栽外她還買回來一隻倉鼠，給它安置在一個透明的星空籠里，就放在客廳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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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七點多，陳青茹的飯菜已經做好擺上桌了，宋衛明還沒回來，她就拿了本小說坐在客廳里看，等著他。

  正看得興起時，聽見宋衛明在外面喊：「我回來了！」陳青茹立刻放下書本，衝到門口把門拉開，給宋衛明送上兩個香吻，「老公工作辛苦了，」然後從他手裡接過包。

  宋衛明笑得甜蜜蜜的，其實剛才他完全可以自己開門進來，但他享受陳青茹撲上來親吻他的那一刻，每當這時候他就希望陳青茹可以辭了工作在家，天天迎接他下班，像家裡養的小寵物看見主人回家那樣，衝上來貼貼。

  「飯做好了？」宋衛明一邊說著，一邊把襯衫袖子撓起來。

  「做好了，不過等它散散熱，我先給你看幾樣好東西，」陳青茹掛好包，就拉著宋衛明的手，站在客廳正中說：「你看看周圍有什麼變化。」

  「變化？」宋衛明掃了眼客廳，見窗台上放著的一盆黃色小花兒，牆角還有一個透明的底下漂了一層藍色的玻璃缸，以為那是魚缸，卻看見裡面有隻金色的小東西躥過去，他輕笑了聲，「怎麼，你想養花，養老鼠啊？」邊說邊退到靠牆的沙發上坐下。

  「那不是老鼠，是倉鼠，這個品種叫金絲熊，」陳青茹說。

  「還叫熊呢？」宋衛明笑了，陳青茹拽住他的胳膊想帶他去細看，他卻沒半點興致，他對於陳青茹喜歡的一切，小動物、小花小草都沒興趣，在他看來那不過是小孩子的玩意兒。小女孩兒喜歡布娃娃，他願意為她的布娃娃付款，但並不想跟女孩子討論布娃娃，所以在陳青茹把他拉起來之前，他說：「我好渴，你去給我拿瓶冰水來，嗯？」

  「好嘞！」

  電視牆最左邊有個儲物櫃，下層有冷凍功能，裡面常儲存著一些飲料酒水，她去拿了瓶水過來，遞給他，然後開始講述她去買花路上遇見的熟人，以及如何在一眾倉鼠中找到最漂亮的這隻金絲熊，等宋衛明喝完水，她又拽起了宋衛明的胳膊，想把他拉去看那隻倉鼠。

  但宋衛明像座山一樣堆在沙發里，他不願意起，她就撼動不了他一點兒。

  他說：「不就是只老鼠嘛，你要想養，還不如養個孩子。」

  「什麼？」陳青茹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媽前幾天給我打電話，叫我們暑假回去把婚禮辦了，再加緊要孩子。」

  「要孩子？」陳青茹的心瞬間沉入谷底，她默默在宋衛明旁邊位置上坐下，神色也黯淡下來，「前些天她也給我打電話，叫我準備婚禮。」

  「我覺得夏天辦酒席不太好，太熱了，秋天比較適合，到時候我請半個月假，你也請個婚假，反正你下半年回去帶高一，不忙，那時候再辦婚禮怎麼樣？」

  陳青茹唉了聲，側身倒在他大腿上，撫摸他略圓潤的小肚子，「結完婚肯定更催我生孩子了，我還不想生孩子呢！」

  「為什麼？」宋衛明伸手去撫陳青茹鋪展在他腿上的長髮，「房子有了，我們兩個的工資也養得起孩子，怎麼不想生？怕疼？怕疼可以打無痛。」

  怕疼確實也怕疼，但這不是主要原因，陳青茹很難形容她在恐懼什麼，又或者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恐懼什麼，於是仰起頭望向宋衛明，「衛明，你準備好做爸爸了嗎？」

  「準備好了，」宋衛明說，就像回答他準備好去吃飯了一樣隨意，跟小女孩說話沒必要太認真太鄭重的。

  「真的嗎？我覺得你還沒有，你甚至還沒學會幹一點兒廚房的活兒，以後有了孩子，家務活兒也會比平常高几倍，到時候難道全部由我來做嗎？」

  「到時候我媽會來幫忙，你們兩個人肯定忙得過來，實在不行再請個月嫂。」

  「那你呢？」

  「我在外面賺奶粉錢。」

  錢是很重要的，錢對於生活真是太重要了，但她也是職業女性，她也賺錢，並不是在家裡吃白飯，在這種情況下，對孩子成長最重要的好像不是錢。

  不不不，為什麼她總想著孩子呢？還有她自己，那時她是個身體虛弱坐月子的產婦，是孩子的母親，是妻子，還是兒媳，她能應付得過來嗎？她的心情誰來照顧呢？錢嗎？

  即便拋開這一切不談，她仍然認為自己尚未準備好當媽媽，是有一件什麼事情像石頭一樣壓在心上呢？她說不清。

  「怎麼了，還是擔心？」宋衛明溫柔地揪了揪她的臉，「不要擔心，我會好好照顧你和孩子的。」

  「可是我好怕啊衛明，」陳青茹巴巴望著他。

  「不用怕，有什麼好怕的，我在呢！」

  為著宋衛明這句話，陳青茹認為自己也要拿出勇氣，她坐起身，凝視宋衛明的眼睛，鄭重道：「那我再考慮一下，這個暑假爭取把它想明白！」

  「好！」宋衛明終於笑了，他在她臉頰上印下一吻。

  當天晚上，陳青茹就把這件事跟她媽說了，她媽自然贊同，還在電話里表示她可以來照顧月子，當陳青茹說自己很擔憂時，她媽勸慰她：「都是這樣的，生孩子是女人最重要的一關，我生你之前也擔心，生下來就好了，以後會越來越踏實的。」

  「是這樣嗎？」

  「你也該生孩子了，快三十了青茹，年紀越大生孩子越不容易。」

  陳青茹點點頭，心想她媽是個過來人，她說的話總不會錯。

  從小到大陳青茹都認為她媽說的話不會有錯，所以她規規矩矩按照她的意志活到現在，當然她媽並未強迫她什麼，但一個人民教師的口才和能力是令人無端信服，無端服從的，那種無處不在的隱性控制，像吐絲結繭，一點一點把她包裹在一個繭里，她早已習而不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