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不想娶

  葉鳶鳶的心中，生出不好的感覺來：「他若是去要錢的，只怕以獨孤雷的性格，不會那麼輕易地就讓他得了便宜吧？」

  「的確如此。」謠姑點頭，「奴婢打聽到，當日吳望威去了獨孤府之後，是開開心心地出門的。然而三日之後，他家中就出事了。」

  根據謠姑所說，吳望威回到家中的第三天，鐵鋪子就起火了。

  說是因為他鐵鋪子的煙囪堵了，所以爐膛爆炸，將整個鋪子包括後院都陷入一片火海之中。甚至牽連到了旁邊的鄰居，那半條街巷都被燒了，火勢才終於熄滅。

  可惜吳望威經營了這麼多年的鐵鋪子沒了不說，還得賠鄰居的錢。

  

  吳家就在那一日開始，一蹶不振。

  然而事情還沒有結束。

  不等吳望威再一次去找獨孤雷，他家就又出事了——

  吳望威唯一的兒子吳中，在鐵鋪子沒了之後，就在景雲運河的碼頭做工。

  結果因為他的手中不穩，沒有拿好一個袋子，導致袋子從高處墜落砸死了工友。

  這麼一來，吳中的手中就算是染上了人命，被扭送到了京都府衙門。

  吳望威四處為吳中奔走相告，卻沒有半點兒用處。

  最終在他再一次敲響獨孤府的大門之後，獨孤雷派人去了一趟京都府衙門。

  吳中在衙門的大牢里被關了大半年，放出來的時候總算是保住了一條性命。

  可京都府尹還是判了他過失殺人之過，將他送到了京都南邊的一個黑石窯里做苦力去了。

  吳中去苦窯之後沒多久，吳望威就死了。

  屍體草草下葬，只對外說是得了腸癆暴斃而亡。

  如今的吳家人丁凋零，吳中媳婦嚇得早早與他和離，連孩子都沒要就跑回了邊州娘家。

  只有吳望威的夫人楊氏帶著吳中的孩子，在曾經吳家廢墟之上蓋了個小小的房子，憑著給人灑掃漿洗還有點兒繡花的手藝，勉強度日罷了。

  而吳中還在那苦窯之中，一月只有十五那一日能回家看看。

  葉鳶鳶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問摘星：「今日是什麼時候了？」

  摘星即刻明白了葉鳶鳶的意思：「還有兩日就到十五了。奴婢瞧著夫人的帕子用得快，該添置些新的了。」

  葉鳶鳶頷首：「那些絲線坊的帕子，瞧著實在沒什麼新奇的。你給我添置些不尋常的繡娘的，若有好的將人帶來，我親自封賞。」

  果真到了第二日，摘星就將吳望威的夫人楊氏帶來了。

  說起來楊氏今年也還未到四十，可瞧著她已經兩鬢斑白，臉上滿是操勞疲憊之色。

  她穿著的粗布麻衣上，已是補丁打補丁了。背上背著個翹了藤編的背簍，裡頭睡著個小男孩，看上去只有兩三歲。

  大概是因為家貧，楊氏和孩子都有些面黃肌瘦。

  她身上唯一看著新點兒的東西，就是手中捧著的籮筐。

  籮筐裡頭放著她拿手的繡樣子，被生活磋磨的楊氏戰戰兢兢地將繡樣子送到葉鳶鳶的跟前：「夫人喜歡哪一種，小的都會。這些都是新奇點兒的，不會和京都其他夫人們用得一樣的。」

  她語氣裡帶著諂媚，看樣子很需要賺這份錢：「若夫人不喜歡，小的還有其他的樣子。夫人模樣這麼美，用什麼樣子的帕子都好看。」

  看得出，她其實不太會說話，如今這樣都是生活所迫。

  葉鳶鳶只微微一笑，示意她坐下，讓摘星將那籮筐直接拿了過來：「這些繡樣子都不錯，每一種給我來三條不同顏色的。」

  說話的時候，捧月的手中也端了些吃食，從後頭走了過來。

  都是些孩子愛吃的東西，讓背簍中本還好好睡覺的孩子聞到香味就醒了過來，咿咿呀呀地想吃。

  楊氏覺得不好意思，呵斥了孩子幾句。

  葉鳶鳶卻對她擺手：「就是給孩子吃的，不必同我客氣。」

  她給摘星示意，摘星就上前將一個金珂子塞進了楊氏的手中。

  嚇得楊氏站起身來：「這些繡樣，不值得這麼多錢！」

  葉鳶鳶卻開門見山:「這些錢，自然不止是給繡樣子的。聽聞你兒子吳中明日能回家，我想見他。」

  楊氏臉色一變，還是忍著將那金珂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但葉鳶鳶沒給楊氏拒絕的機會，再度率先開口：「你放心，我只是想問他打聽一些事情。我知道你們吳家經歷了許多，我不過一個女子罷了，能為難你們什麼呢？」

  她對著楊氏身後狼吞虎咽吃東西的孩子揚了揚下巴：「你們大人吃些苦無所謂，難道要孩子一直也這麼吃苦嗎？」

  孩子是楊氏的軟肋，讓她紅了眼眶。

  思量片刻之後，她還是拿起了那枚金珂子。

  葉鳶鳶讓人將她們二人送回去，還給送了好些吃食。

  到了下午時分，楊氏就送來了繡好的一方帕子。

  的確是手藝不錯，葉鳶鳶很是喜歡。

  元牧辰回府之時，就看到葉鳶鳶坐在妝檯前，對著帕子發呆。

  他進門，語氣涼涼：「小八醒了，母妃很高興，問你什麼時候有空，可入宮給她請安。」

  德妃從前最是不喜歡自己的。

  如今總算肯接納自己，葉鳶鳶自然歡喜起身：「隨時都成，爺與妾身同去嗎？」

  元牧辰本不想去聽德妃嘮叨的。

  可看到葉鳶鳶如此期待的眼神，他還是點頭：「好，後日，與你同去。」

  他頓了頓，似還有話要說。

  葉鳶鳶覺得他有為難：「爺，是有什麼話不方便說？」

  元牧辰皺眉：「若入宮，母妃定要提起王府正妃之事。」

  葉鳶鳶的心底，莫名生出失落。

  但她還是讓自己的面容保持微笑：「爺還是不想娶正妃？」

  「嗯。」沒想到這一次，元牧辰這樣的男人，竟然真的對著葉鳶鳶點頭大方承認，「我不想娶正妃。」

  他緩緩走向葉鳶鳶。

  葉鳶鳶的心裡，也有疑惑：「爺是不想娶正妃，還是不想娶獨孤姑娘？爺想讓妾身怎麼做？」

  元牧辰靠近葉鳶鳶的腳步，停了下來。

  他沉沉眸色盯著葉鳶鳶半晌，終究轉過身去：「我今日去書房。」

  直至他離開關門，葉鳶鳶都愣愣地沒反應過來:她家王爺，為何又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