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故人往事

  她自然知道，皇上會生氣。

  因為當年姑姑來天啟朝，說是和親，其實是為了探查軍機。

  後來從天啟朝回大夜朝的時候，她帶回去了許多的軍機秘聞。而帶回這些東西的代價，自然是兩個字：背叛。

  是的，夜蘭夢背叛了皇上。

  或者說，其實從一開始，她就沒有真的想要留在皇上的身邊。

  這也是後來皇上下定決心和大夜朝開戰的緣故：他不能容忍自己愛了多年的女人，進宮都只是為了欺騙自己。

  而現在李婕妤扮成了夜蘭夢的模樣，皇上又怎麼可能真的感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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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怕他一國之君當初被背叛，被錯付的痛和悔，都在此刻湧上心頭了吧？

  李婕妤不知當年的事情，自然也不知皇上為何突然會給她一個巴掌。

  她驚恐地瑟縮了一下身體，不住地給皇上磕頭求饒：「皇上饒命，臣妾不知做錯了什麼，求皇上饒命啊！」

  「哼！」

  皇上只是站在李婕妤的面前，冷冰冰地盯著她：「做錯了什麼？在你穿上這身衣裳的時候，不就該知道做錯了什麼嗎？」

  「臣妾……不知啊！」

  李婕妤到此刻，才意識到什麼一般，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裳。

  她怎麼能說，衣裳是葉鳶鳶給她的呢？

  恐怕就是說了，皇上也不會相信。

  她只是一邊將自己的頭飾全部扯下來，一邊不住地給皇上磕頭賠罪：「皇上饒命，臣妾知錯了，求皇上饒命啊！臣妾再也不敢了。」

  「你算是什麼東西？」

  雖然厭惡李婕妤，但皇上的眼神還是沒有從李婕妤的衣服上挪開：「你以為，你穿得和夢兒一樣，真就會將你當做夢兒嗎？你配穿著這一身衣裳，站在朕的面前嗎？你配用夢兒的身份，和朕說話嗎？」

  皇上似乎已經全然陷入了過去對夜蘭夢的記憶中。

  不論李婕妤如何求饒，皇上甚至都沒有將她的話聽進耳朵里。

  直至李婕妤已經拆掉了自己頭髮上的所有裝飾，蓬頭垢面地如同一個瘋子。

  除了身上的衣裳，她再無半點兒像夜蘭夢的地方。

  「來人啊！」

  皇上的眸色，比天際漸漸沉下來的黑還要讓人覺得恐懼：「將李婕妤身上的衣裳扒下來，把她送入冷宮！讓她好好想想，自己究竟錯在了哪兒！」

  送入冷宮？

  葉鳶鳶知道，皇上恨夜蘭夢，卻沒想到，能恨到這地步。

  她本想先讓李婕妤徹底失去皇上對她的寵愛，之後再找機會下手。

  現在看來……倒是不用了。

  冷宮那磨人的地方，就李婕妤這嬌小姐的性子，又能安穩活幾時？

  「不！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

  李婕妤也沒想到，為什麼今日本是要復寵的，竟將自己拉入了地獄裡？

  她哭喊著求饒，卻只讓皇上覺得聒噪。

  揮了揮手，兩邊就有太監上前，毫不留情地將李婕妤從地上拉了起來。

  葉鳶鳶也順勢躲在了窗戶後頭，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人知道，自己在此！

  還好，沒有人看向葉鳶鳶的方向。

  處置了李婕妤之後，皇上站在這御湖旁邊許久，才疲憊地開口：「走，回宮。」

  龍攆浩浩蕩蕩地離開，不知過了多久，周圍徹底安靜了下來。

  葉鳶鳶才鬆了一口氣，透過窗戶看向外頭，夕陽已消失，外頭是夜色一片。

  御湖旁，安靜得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摘星扶著葉鳶鳶站起身，小心翼翼問她：「夫人，皇上怎麼發了那麼大的脾氣？」

  葉鳶鳶冷笑一聲：「怨怪別人是背叛負心之人，其實人人都身在其中，誰也別說誰的不是。」

  她記得，那時候自己雖然小，但姑姑回到大夜朝之後，也是滿眼傷痛。

  從前那個愛笑活潑的夜蘭夢消失不見，只有日日將自己關在房中愁苦不已的大夜朝公主。

  最後在她死前的那一夜，有人聽到她哭得像是個孩子，在花神峽谷質問蒼天。

  她說：我夜蘭夢固然是背叛之人，可你待我真的出自真心嗎？你若真愛我，又怎會給我背叛你的機會？下一世，我絕不做女子，絕不要再遇見負心之人！

  從前的自己，從不知姑姑的意思。

  如今才隱約猜到，她在天啟朝，過得也並不好吧？

  這麼想著，葉鳶鳶已經走下了台階。

  摘星在前頭打開殿門的時候，她似乎看到一個身影一閃而過——

  「誰？！」

  葉鳶鳶在一瞬間警惕了起來，眼神死死地盯著外頭。

  外頭那人大抵也知道躲不過，很快就出現了人影。

  看上去是個宮女。

  她進入門中，「撲通」一下跪在了葉鳶鳶的跟前兒。

  可她手中做得，卻並不是天啟朝的禮數。

  而是大夜朝的宮中之禮，對著葉鳶鳶深深一拜，甚至連見禮用的都是大夜話：「奴婢見過鳶郡主。」

  鳶郡主……

  多少年不曾聽到旁人這麼稱呼自己了？

  葉鳶鳶眉頭一皺，怔怔地盯著眼前之人：「我不知你在說什麼，你是哪個宮中的宮女兒？」

  宮女抬眸，看了一眼摘星。

  葉鳶鳶還是對摘心點頭：「你去外頭守著，我與她說兩句話。」

  不是她要心軟，實在是這些年在天啟朝，她幾乎從未遇見過大夜朝的故人。

  摘星應聲而下，還給她們關上了門。

  葉鳶鳶這才親自走到一旁，點燃一支燭光對準眼前的宮女。

  她總覺得……這宮女有些眼熟。

  宮女抬眸，悽然盯著葉鳶鳶：「您果然是鳶郡主。頭一次在宮中見到您的時候，就感覺您很像鳶郡主。今日看到與胡胖發生的一切，看到主子的衣裳被穿在了別人的身上，就猜到是您所為了。」

  主子的衣裳？！

  葉鳶鳶的心，忽而被驚雷劈了一道一般！

  她將燭光對準宮女的臉，那些好像早已被遺忘的記憶，也湧上心頭：「你是謠姑？伺候在姑姑身邊的謠姑？」

  那時候葉鳶鳶還小，只記得姑姑的身邊有兩個宮女。

  其中一個後來和她回到了大夜朝，一同死在了那一場大火之中。

  而另一個，已經多年不見蹤影，沒想到竟讓葉鳶鳶在這裡遇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