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花魁娘子是禍水

2024-10-06 03:45:05 作者: 等雪紛紛時

  啟元十四年夏。

  威震沙場的天啟風雷軍,僅以三日便擊潰盤踞在京都外的前朝復國叛軍,斬首將平民心。

  皇帝大喜,令五千風雷軍精銳駐紮於京都城門外聽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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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間京都風雨大作,風雷軍駐地卻不減熱鬧。

  「啊——求求你們了,放過我吧!」

  尖銳的女子叫喊聲,從營帳之中傳出。

  轉而一個衣不蔽體的女子不顧屋外大雨,赤著腳從營帳中跑了出來。

  即便身上青紫一片,頭髮散亂不堪,也仍舊能瞧得出,女子模樣不錯。

  可那些多日未見女子的營中士兵們,怎可能放過這樣美貌的女子?

  他們如同見到獵物一般,先看著女子跑出營帳,幾人不慌不忙地跟在女子的身後,口中還說著葷話:「宮裡頭的姑娘就是不一樣,可比咱們在西北見到的那些皮糙肉厚的胡女嬌嫩得多!」

  另一人乾脆扯掉自己的褲帶,顯得迫不及待:「是皇后娘娘疼愛咱們,將她身邊的大宮女都送過來了,咱們不得好好伺候伺候這位宮中嬌養出來的浪貨啊?」

  幾人笑作一團,眼睜睜地看著女子摔倒在雨下過之後的泥地里,而後拖拽著她的腳踝,再度將她拉入營帳中的地獄。

  很快,女子的慘叫聲和求饒聲便響徹整個駐地。

  可外頭輪值的士兵們眼中沒有半分同情,反而越發大聲嬉笑:「你們可悠著點兒,別把人給弄死了!等下值之後,咱們幾個也想嘗鮮呢!」

  悽厲的喊聲,一點點地變成了沙啞的求饒,最後只剩絕望的沉默。

  天明之時,外間大雨驟停。

  營帳之中已不知進去了多少輪士兵們,外頭總算沒有再候著的人。

  然女子已經如同破爛的玩偶一般,生息奄奄。

  「呸!」

  最後提起褲子的士兵,朝著女人滿是鮮血的腿上狠狠啐了濃痰:「還什麼大宮女呢,伺候男人都不會!這就受不住了?」

  他回頭問坐在牆角回味著方才的「歡愉」的同伴:「看她的樣子,怕不是要死了吧?宮裡頭會不會怪罪咱們?」

  同伴撇嘴,絲毫不將女子放在心上:「宮裡怎會為了一個罪奴,怪罪剛殺敵立功的咱們?可惜了這樣好的身子,我還以為咱們還能好好享受幾天呢。不成了就丟去亂葬崗,別留在軍中浪費咱們的吃食了。」

  輕巧一句話,便送了女子一條命。

  擇日,風雷軍歡歡喜喜地領了賞賜,頂著日頭高照,高歌回營。

  女子的屍首,破布一樣丟入亂葬崗,再無人問津。

  ——

  「呱呱——」

  亂葬崗中,禿鷲盤旋在新鮮的屍體上叼啄血肉。

  「姐姐!姐姐!」

  忽而一個與這亂葬崗的寂靜和絕望毫不相干的泠泠女聲,由遠及近。

  葉鳶鳶尋到亂葬崗的時候,眼前的葉梔早斷氣多時。

  禿鷲將她本就血肉模糊的腰部以下,啄食得越發不堪。

  葉鳶鳶撲上前,拔出發間長簪,趕走那些貪心的禿鷲。

  她不顧一切地撲在葉梔的屍首上,失聲痛哭:「姐姐,你不是答應過我嗎?再過兩年就求皇后放你出宮,咱們姐妹就能團聚!姐姐,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你怎能留我一人在這世上受難啊?」

  混雜著泥土的血污,髒了葉鳶鳶身上淺碧色的衣裙,卻掩不住她傾城絕色的媚骨容顏。

  葉梔身上的腐臭氣息撲面而來,葉鳶鳶毫不在意地用手撫上葉梔青白色面容。

  青蔥玉指,輕輕地掠過葉梔早已渾濁的眼球,落下她那雙到死都不肯閉上的雙眼。

  葉鳶鳶抬頭,看向了宮城的方向——

  金碧輝煌的宮殿,巍峨屹立在京都的最高處。

  好像俯視嘲笑著她們這些只想求生的螻蟻,怎配觸及皇城的尊貴?

  葉鳶鳶的眼眶,倏然變得赤紅。

  年少時,她也曾有個溫暖的家。父母恩愛,兄姐和睦。

  卻因戰火和背叛,徒留她與姐姐二人在世間掙扎求活。

  如今……連姐姐也被這座吃人的宮城害死。

  葉鳶鳶修羅般的雙眼,死死瞪著那座宮城發誓:「蚍蜉撼大樹,我葉鳶鳶此生,必定要為姐姐報仇!我要讓所有害死她的人,都得到懲罰!哪怕墮入地獄,也在所不惜!」

  似連身旁禿鷲都懼怕葉鳶鳶身上凌厲的氣勢,呱叫一聲,一鬨而散。

  葉鳶鳶瘦小身軀,扛起破敗不堪的葉梔,順著那一路血污,緩緩走向遠方。

  ——

  啟元十四年冬。

  臘月小年,偌大盛京張燈結彩。

  辰王府中,更是喜氣一片,因為今日是德妃為辰王元牧辰操辦的選妃之宴。

  辰王今年已二十有八,曾在開國之戰中橫刀立馬,立下累累功勳。

  卻於戰中留下隱疾,待元氏開朝之後又一心向朝,手段雷厲狠辣,為女子所懼,故而婚事多坎坷。

  如今他生辰將至,瞧著婚事拖不得了。

  德妃不惜重金請來從前朝便聞名江南的樂舞班子彩雲台,也要為辰王選妃助興。

  暮色闌珊之時,諸位大臣府邸之中的夫人,都帶著自家女兒或者妹妹,來到了辰王府中。

  可她們見到的場景,卻讓人大吃一驚——

  辰王府的後院,早已搭好了台子。

  一身玄色銀紋錦袍的辰王,正坐在台子正對著的太師椅上。

  他身形修長,面若冠玉。身上帶著的武將肅殺,沖淡了他面容之間的儒雅溫潤,讓他更多幾分神秘與冷冽。

  他手執酒杯,眼神盯著前方的樂台一動不動。

  樂台上,是葉鳶鳶。

  水袖飛轉間,她媚眼如絲。

  纖纖細腰不堪一握,卻靈巧如翩然蝴蝶,在台上旋轉。

  她本就生得極盡媚態,此刻硃砂紅鈿挑於眉梢眼角,飛仙髻下曖昧玉珠輕盪在她婉轉流波的雙眸之間。

  恍若畫中嬌媚的女子入了凡塵,讓周圍的一切黯然失色。

  有人低呼一聲:「她跳的不是極難的夜煙舞嗎?聽聞當年辰王在西北痴愛的那女子,最是會這舞!」

  更有人不屑:「呸!什麼下九流的賤胚子,寒冬臘月里就穿了一身紗衣跳舞,也配勾引辰王殿下?你們可別以訛傳訛,辰王當年在西北若真有痴愛的女子,為何不帶入京中,叫皇上做主賜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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