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鄙人張春生

  「您就幫幫我好嗎...」

  聲音帶著哽咽，可憐兮兮的，眼淚鼻涕一把接一把。

  張五看著還是心軟了，扶著張樹林站起來。

  

  「好孩子，你別哭，姑姑會努力想辦法的。」

  程麗榮夫妻看著心中不由得一喜，這是答應了吧，果然是個心軟的，自覺拿捏了姑子的心裡。

  「但是貸款我不能辦，我那張殘疾補助還剩下兩千塊錢，你們都拿去吧。」

  兩千塊錢？頂個屁用啊，程麗榮不甘心，張樹林也不甘心。

  他挽住張五的胳膊不放手：「姑姑，您就幫我貸吧，我聽說那都沒有利息五年之內都不用還的，我熬過這個劫就出門打工，五年之內肯定能還你！」

  說得誠懇，哭得真情實感，但張五卻還不肯鬆口答應去貸款，搞得程麗榮都快沒了耐心。

  張樹林一心想要當旗政府的官兒，現在不就是演戲求可憐求同情，他都能忍！

  掙扎著就要重新跪下去，張五掌握不好平衡，往一旁跌過去，張樹林即便在眼疾手快，卻還是沒有拉住人。

  虧得這兒都沒有硬化，還是一片沙地，人摔倒了問題也不大。

  張樹林也顧不上自己，趕緊把人扶起來坐到屋檐下的矮凳上。對姑姑的關心是不是真情實意不知道，在張五看來樟樹林實在是可愛得很，心軟成了一灘。

  這一摔，好像把張五的腦袋摔糊塗了，張口差點兒答應了他們的要求。

  「我...」

  叮鈴鈴~

  不知道誰的手機鈴聲響了，好一陣之後她才發現原來是自己口袋裡的手裡響了。

  一個老式黃色屏幕的諾基亞，慢慢從口袋裡掏出來的，雙眼聚焦了好久才看清楚那是自己孩子班主任的電話。

  「啥，孩子發燒了40度？」

  張五顧不得張二虎一家子如何，自己的新兒子發燒，慌忙站起來，去鎮上還有一段距離，大班車已經發過車了，這個點兒只能搭村里人的去。

  慌張間，她還是翻到了柯褘良的電話，顫抖著手撥過去借車，回屋找出來那張卡，這時候卻連殘疾補貼都不肯給張二虎一家了。

  柯褘良開著高一夫的麵包車很快開過來，一家子人面對柯褘良暫時不敢如何，畢竟賠償款還沒到帳，怕叫人穿小鞋。

  忍著氣看張五坐著車揚長而去，程麗榮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

  「奶奶的！連那兩千塊錢都沒拿上，晦氣。」

  夫妻倆只能另想辦法，張樹林演這一場戲也覺得累，家門都沒進去，又去和朋友鬼混。

  三天後又給夫妻倆捎來消息：這個周末有個小科長升遷了，位置空了下來，如果想坐到那個空位置上就得抓緊機會，這時候就是拼時間，如果晚了職位就會被其他有關係的人搶去。

  張二虎夫妻自然不肯放過這樣的好機會，張樹林還不在家，兩人商量著四處借錢，直接在村子裡挨家挨戶地借。

  高一夫正好洗了澡坐在炕上看專業書，巴圖桑接待一臉焦急的張二虎。

  「大哥，孩子實在是碰上事兒了，你給我借點兒錢吧，馬上打欠條按手印兒。」

  巴圖桑手裡面實際是有錢的，張二虎也知道他有錢，他家孩子還有錢。

  但張二虎的口碑在村子裡實在一般，巴圖桑不想把自己辛辛苦苦掙來的錢借他，還惦記著上一回指著他閨女罵街的事兒呢。

  「我這錢還得給我老額嬤蓋房子裝修，沒錢給你借。」

  很好，高一夫還怕他老爹一個心軟糾結了呢，張二虎夫妻倆的嘴臉實在難看，這次借錢八成是不會還他們的。

  「老哥，上回是我們著急了，說了點兒難聽的話，我現在給你道歉還不行，孩子實在急著用錢。」

  巴圖桑問她到底是什麼事兒，生病了還是怎麼回事，張二虎卻憋著不說。

  「就是碰上點事兒。」

  臉色看起來並沒有攤上事兒的焦急，甚至還有一些隱隱的竊喜？巴圖桑怎麼也不能給他借錢。

  「不好意思啊，錢借不了！」

  話說的語氣有些重，張二虎就知道今天的錢是怎麼都借不上了。

  夫妻倆在村子裡接了個遍，一共借到將近兩萬的錢。八日這個村子裡的富戶就借了一萬五，也不知道程麗榮怎麼說服對方的。

  「還剩下一半的錢。」

  張二虎愁得很，怎麼還有一半的錢沒籌到，眼看著日子越來越近，最終拍板——他要賣家裡的所有東西！

  家裡養著牛拉去牛市一天全買了，好的壞的各有一套標準，按照市場的標準價格賣出去也不算虧。

  雞鴨鵝和羊都落在車上，一路上叫賣，幾天下來也買了個乾淨，只剩下一隻病死的雞沒人要。

  但村子裡的土坯房放出去消息要賣，確實有人過來問價，但撐死了幾千塊，張二虎一開始還覺得給錢太少，來問價的八日瞪著眼睛瞧他。

  「老張，你瞧瞧你家這破房子，我願意買就不錯了！」

  張二虎語噎，抽著旱菸不願意理會。眼看八日憤憤離去，還是將人喊下。

  「四千就四千！」

  「成交。」

  夫妻倆終於趕在最後期限的前一天湊足了十萬零兩千塊，等著明天一早趕著星期天的時間給人送過去，等到星期一的時候任命下來就能去上班了。

  一家三口捧著一張存摺，到達和大官親戚約定好的地點，旗里最豪華的飯店君越。

  張二虎夫妻也是第一次踏足，富麗堂皇的水晶吊燈就叫他們眼花，各個牆壁上掛著的他們無法欣賞的各式各樣的畫作。

  「咋放這麼丑的畫？」

  程麗榮不懂，凌亂的線條那麼難看還擺在餐廳里。

  「媽，那是國際上的大畫家畫的超現代主義作品，一個能買旗里十套房！」

  「好傢夥！」

  程麗榮嚇得夠嗆，乖乖坐在位置上，生怕磕了碰了怎麼都不夠她賠的。

  「不好意思來晚了，鄙人張春生。」

  來人氣質儒雅，穿著白襯衫黑西褲，看著特別有范兒，讓人忍不住覺得厲害，好像和他們這些普通人差著十萬八千里的。

  他兒子能攀上這樣的人物就是本事！程麗榮驕傲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