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醉鬼

  高一夫拉著柯褘良去了旗里的燒烤攤吃東西，樑上兩個人都有些沉默。柯褘良想到剛剛巴圖桑的眼神，就覺得後脊有些發涼。

  

  先富帶動後富，共同富裕。

  高一夫也是去了一趟新村才想明白，自己原來想岔了。不一定需要大家跨越一大步，越過貧窮的鴻溝，反而需要一步步逐漸加碼。

  她的想法還是太淺了些，新村之旅讓她明白得更透徹了些。

  回來當獸醫沒有錯，她能治好村子裡的牛，抱住人們得到財產，卻無法讓其持續發展增值。

  柯褘良的煩惱，其實也和這件事情相關。

  都是村子裡的人收入渠道單一甚至於不穩定的單一，這個年代仍舊需要看天吃飯的行當，每一年的收成都是個未知數。

  牛羊的草料要看天，地里的莊稼也要看天。

  坐到室外的燒烤攤前，夏天的風吹得很舒服，只是溫差有些多，可夏夜不在室外吃頓燒烤，總覺得虧欠。

  高一夫一落座，柯褘良就問她。

  「準備做什麼呢。」

  高一夫想了想還是坦白：「告訴你也沒啥，準備從我本行開始入手，能力有限。」

  「叔叔支持你嗎？」

  「當然不支持。」

  高一夫尷尬一笑，她還記得自己開著麵包車回來的時候，老頭那個臭臉，拉得快比驢還要長。

  她的獎學金和這幾年攢下來的工資還剩下一些，加上賣了車子的錢，應該能啟動。

  高一夫點了兩瓶汽水，兩個人都不是愛喝酒的，主要是為了放鬆一下連日工作的神經，倒不執著吃燒烤必喝酒。

  高一夫對著瓶子就喝了一口，冰鎮碳酸汽水兒有些喇嗓子，但過了那個勁兒就很舒坦。

  柯褘良如今面對的難題，也不知道如何解決。即便八日將他大卸八塊也沒有辦法解決的問題。

  「夾心餅乾一樣。」

  柯褘良笑稱，高一夫也笑得前仰後合，兩件事情其實可以有一樣的解決方法。

  「或許，我們倆應該合作一下？」

  柯褘良突發靈感，覺得不管是他自己努力還是高一夫自己單打獨鬥似乎都起不了多大作用，相互打輔助反而可能效果更好。

  「如果大家沒有現在這樣捉襟見肘，能買得起草料，秋天的時候秸稈沒有完全浪費有了用處，增加一筆收入。你那邊有了更多的相關人才，防大於治，種地和養殖都需要人才。」

  現在是新時代了，從完全的人力耕種再到現在機械化，雖然現在村子裡有幾台拖拉機，可收割玉米時，多數人家還是人力為主。

  一天二百多塊的錢，還是有很多人不願意掏。

  高一夫的思路越說越清晰，舉起了汽水瓶。

  「那，咱倆合作合作？」

  柯褘良舉起杯子，仰頭灌了一大口。嗆的眼淚差點流下來。

  點好的燒烤也端上了桌，一口飲料一口肉，很是暢快。

  兩人在這頭暢聊人生事業規劃，那頭卻意外的熱鬧，有一桌人已經打起來了。

  「我不就和你幾瓶酒，怎麼這么小氣。」

  聽著動靜，有些耳熟，同樣無賴的話語，輕飄的語調。高一夫轉過頭去，竟真是黃二條。

  喝了霸王酒不付帳，被店家扣下來，還嚷嚷店家小氣。

  高一夫無語，也懶得管。黃二條卻在這個時候看見了她的身影。揉了揉被眼屎糊住的雙眼，迷迷瞪瞪的，努力扒開一條縫兒，手晃著指向她。

  「她，嘿嘿，我姐妹兒，我兄弟，去找他要錢去。」

  高一夫吃到一半的燒烤都沒了胃口，她真是後悔剛剛轉過頭去，原本背對著的，一回頭就被發現。

  店家狐疑地看過來，高一夫不想管，也沒主動上前。只是喝了一口汽水。

  黃二條卻跌跌撞撞地湊到他們這一桌來，差點一屁股坐在高一夫腿上。

  高一夫轉過身別開，黃二條卻不是罷休的性格。

  「老妹兒，你幫哥付個錢行不，我回去在給你。」

  高一夫不想理會，真想掉頭就走，黃二條的手卻緊緊攥著她的胳膊不放手，因為慣性，高一夫直接摔倒在地。

  黃二條還在笑，大喇喇地講：「哎呀，吃飯的錢你看著給弄好了，我，嗝兒....」

  衝著坐在地上的高一夫打了一個大大的酒嗝兒，高一夫閉上眼睛忍著，就在即將破口大罵時，柯褘良站起身來，攔住了黃二條。

  「我給你付，你趕緊走吧。」

  黃二條笑嘻嘻地走開，老闆見有人付帳，也無所謂黃二條跑哪裡去。

  高一夫很不爽，盯著柯褘良：「你幹嘛給他付錢。」

  「花錢買個清淨。」

  柯褘良覺得再繼續鬧下去，八成這頓飯是沒辦法繼續吃下去。乾脆付了飯錢，討個清淨。

  高一夫從地上爬起來，恨恨地坐到椅子上。

  「老闆，再給我來十個肉串，一盤韭菜。」

  錢也花了，不如乾脆點，吃飽了肚子才能有力氣回村兒收拾黃二條。

  柯褘良哭笑不得，隨即也多點了道疙瘩湯，吃就吃唄，不吃飽哪有力氣想對策。

  回村的路上，在一個路口轉彎的時候，高一夫一個急剎車。麵包車的減震沒有轎車那樣柔軟，突如其來的剎車讓兩人身體前傾，柯褘良驚慌中握緊了把手。

  高一夫停好了車，趕緊下車查看情況，發現路上躺著一個人。

  自己差點撞到了人，本就心有餘悸，在看到一個大男人躺在路中間又怕人出了事情。

  喊了兩聲，怎麼都沒有反應，再湊近一些，卻聽到那人的鼾聲。或許是睡的姿勢不舒服，緩緩翻了個身。高一夫借著車燈看清了那人的樣子，可不就是剛剛讓柯褘良掏了飯錢的黃二條麼。

  高一夫雙手環胸，不耐煩地翻個白眼，可到底荒郊野嶺，大馬路上這麼躺著，那個車子燈光弱點看不清就直接碾過去。

  柯褘良下了車看見躺著的黃二條也是無語凝噎，如此神人也是不多見。

  好歹是條人命，兩人商量著還是把人扛上了車，好在麵包車空間足夠大，論他怎麼躺都無所謂。

  只是一身的酒味很快將車子熏得都是酸臭味，高一夫開著窗戶，猛踩油門。風嗖嗖地刮，柯褘良也覺得味兒夠嗆，好在夏天的風沒有那麼蜇人，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