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光陰密室002

2024-10-06 01:33:53 作者: 張躲躲

  項勇笑,在她額頭輕吻一下。

  「過來,我給你戴上。」墨惜拉過他的左手,把「長命」戒指戴在他的無名指上,「現在輪到你給我戴了。」

  「好。」他把戒指捏起來,小心翼翼戴到她的左手無名指上,又輕輕吻了一下,「這事兒不賴,求婚的麻煩省了,連買戒指的錢都省了,我賺大發了。以前怎麼就沒遇上呢?」

  「戴了我的戒指就是我的人了,以後得從一而終懂嗎?那些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小姑娘們再也不許聯繫了。要被我逮到我跟你沒完!」她抬手去點他的鼻子。

  他笑著捉住她的手:「墨惜,對不起,我想好好愛你,讓你每天都笑嘻嘻的,再也不掉眼淚,再也不受傷害,卻把你拉到這樣的困境裡來。我太恨我自己了。」

  終究是繞不開那件事。

  天上的星光在閃耀,漸漸變得朦朧。

  墨惜把濕漉漉的頭髮理了理,輕輕抹了一下眼睛:「說什麼呢,自從遇到你,我總是笑嘻嘻的啊。你對我那麼好,徐緩緩嫉妒得要命,她說了,我要是放走你這個高富帥就是最大的傻瓜。我可不是傻瓜,我精著呢,所以我必須抓緊你。」

  

  他無聲地笑,低頭輕吻他的額頭,「遇到我,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吧,這期間,你流了那麼多眼淚,我卻沒能保護你。你說你怎麼那麼傻呀,又那麼愛哭。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時候,你就在大街邊兒跟那個小流氓搶包。你怎麼那麼傻呀,要錢不要命啊。我當時只想著狠狠罵你一頓,其實我很心疼你。還是章軻風聰明,知道給你一塊手絹擦眼淚。這孫子,居然用一塊手絹就把我打敗了。我搶了歹徒的刀,他竟然用一塊手絹就把你搶走了。真氣死我了。」

  墨惜把頭埋進他的毛巾浴袍里,緊緊抓住他的衣襟。

  他輕柔地撫摸她濕漉漉的頭髮:「墨惜,我一直不服氣,憑什麼你對章軻風就能一見鍾情,對我都不多看一眼。有一回,貝西西跟我逗樂子,她說,那是因為我氣哭的小姑娘太多了,遭報應了。我突然就想明白了,可能真是這樣,你哭的時候,章軻風就知道安慰你給你擦眼淚,而我只知道在一旁罵你,你得多難受啊,多討厭我呀。所以,那回你去我的CS俱樂部,我高興得不得了,覺著老天爺真是對我太好了,讓我重新有個機會,哄你笑,不讓你哭。真的,我對天發誓了,以前的事都不去想,重新遇到你一次,重新認識你一次,只讓你笑,不讓你掉眼淚。可我還是失敗了,我總管不住自己的臭脾氣,把你氣哭。難怪你不愛我。」

  「以前我從來不信命運之類的,現在有點信了。你說章軻風我們倆吧,從一進軍校那會兒就開始較勁,幾乎就沒一起單獨行動過,本科四年,研究生三年,好像就那麼一次,一起去車站送教導員走,就那麼寸,遇到你了。你說這不是命運捉弄人是什麼呀。我想過,對你好,把你從他身邊搶過來。可是我又拉不下那個臉來,覺得太丟面子了,我就是死也不能搶章軻風的女朋友啊。後來吧,總算不跟他搶了,你就在我身邊了,我卻看到你那麼難受。你知道嗎,拍賣會的時候你攔住我的競價牌,我從你的眼睛裡都能看到你心碎的樣子。我就想,算了,讓你走吧,讓我自己難受去吧。」

  墨惜緊緊攥住他的浴袍,把臉埋在他胸前,眼淚已經把那一小塊毛巾濡濕了。項勇輕輕嘆氣,撥開她的頭髮,捧起她的臉:「我還是沒養成帶手絹的習慣,要不我把睡袍脫了得了,給你擦眼淚。我不冷。真的不冷。」

  墨惜破涕為笑,卻笑得比哭還難看。她像無尾熊抱大樹一樣,緊緊抱住他,圈著他的脖子:「項勇,別離開我。找不到你才是我最難過的事。答應我,不許再丟下我了。」

  「好。」他哽咽了一下,擦乾她臉上的淚痕,注視了她好久,笑起來,誇張地揪自己的衣襟,「我真脫了啊,太熱了。我慾火焚身了都。」

  「不許脫!」她笑著按住他的手,「你這個兵痞,拿好話哄騙小姑娘,剛才說的都是假的,都是在哄我!」

  「你怎麼知道?!」他開始不老實,翻身捉住她,湊到她耳邊壞壞地笑,「我不做兵痞好多年,今天想好好愛一回!」

  「去你的!」她笑著推他。他只把下巴往她脖頸上蹭,刺刺的胡茬兒癢得她直想大聲笑,他卻故意壓低聲音嚇唬她:「別笑,別笑,這荒郊野嶺的,聲音傳得遠著呢。吵到貓貓狗狗豺狼虎豹的多不好,吵醒了蘇阿姨也不好啊。就算她老太太開通,給她聽到腦袋撞床板的聲音也不好。」

  「你個爛人!」墨惜被他的胡攪蠻纏氣得沒法,卻不能不把蘇阿姨的因素考慮進去,所以也不敢大聲說話,只好壓低了聲音笑著打他。

  打鬧了半天,項勇也只是親了親她,然後從躺椅上站起來,把鬆散的睡袍整理好,伸手拉她起來:「不早了,回屋睡覺去。明天我們一起回城,去醫院。」

  墨惜的心被「醫院」兩個字剜著疼,卻忍住沒再哭,就著他的手站起來,順勢挽住他的手臂:「我和你一起睡,好不好?」

  他摸摸她的頭髮,笑笑說:「要是不害怕小帳篷你就來吧。」

  當初墨惜設計這房子的時候,只想到了利用三樓那個大「水晶球」吸收太陽能轉化為電能,用來照明。她沒想到,項勇又請了其他設計師來,增加了更先進的科技手段,別墅的冷熱空調系統都能用太陽能轉化的能量來驅動了。這自然是價格不菲。虞墨惜有生以來第一次在自己設計的別墅里過夜,赤著腳在項勇的臥室里跑來跑去,又發現好幾處比她原先圖紙更高明的改進,驚喜得連連拍手,幸福得像小孩子。他真的是想盡了各種辦法要哄她笑。

  中央空調的溫度設置得剛剛好,兩個人鑽進薄薄的空調被裡,被子還帶著清新的陽光味道。他說,這都是蘇阿姨一手置辦的,蘇阿姨還問他這別墅是不是婚房。

  「墨惜,要是我死在手術台上,這個房子你就隨意處置吧,遺囑里我已經寫清楚了。你要是想住,就自己留著。要是覺得傷心,不想要了,就賣掉。」

  墨惜不接他的話,小雞啄米一樣吻他嘴角:「金主兒,我們是辦中式婚禮,還是辦西式婚禮?這可是我們大齡女青年最嚮往的環節啊,你可不能胡亂將就,從場地到禮服從戒指到手捧花,你都得全程陪著我挑。還有,我們給老外開的那所中文學校叫什麼名字好呢?」

  他抱住她笑:「聽你的。你是管家婆,都聽你的。」

  「你工資卡還沒上交呢,還有,以後信用卡都給我保管,你用副卡,我每個月給你零用錢,幫你埋單。免得你給小姑娘亂買禮物。」

  他笑得肩膀打顫:「那我可真得去找『小姑娘』了,好多小姑娘不要大鑽戒也不要名牌包,一碗冰激凌就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你這個衰人!」墨惜笑著在他臉上咬了一口。

  項勇配合地「哎喲」慘叫了一聲,然後說:「睡吧,明天還有事要做。」他對著空氣喊了一聲「關燈」。臥室的燈自動熄滅。按照墨惜的設計,家裡的照明系統做了聲控的。

  屋子陷入黑暗,卻不是全黑的。院子裡還有夜間照明系統,昏昏黃黃的光線若有似無從陽台那裡透過來,恰到好處可以起到安眠的效果。

  她像小貓一樣縮到他懷裡,他在她的眉心輕吻了一下。

  「墨惜,上一次你在我家睡著了,你肯定是想家了吧,夢裡不斷在喊爸爸媽媽,抓著我不鬆手。我就在你身邊,特別希望就那樣抱著你,什麼都不做,就那樣抱著你就挺滿足的。」他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這靜謐地夜似的,「可是你醒了,一定要走。都凌晨一點了,你非要離開。我又難過,又生氣,真想這輩子再也不理你了。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

  他輕輕嘆氣,下巴在她腦門兒上蹭了蹭。

  「那次你生病了,我半夜闖到你家裡。醫生給你打點滴,我就在一旁守著你,看著你睡得小臉紅撲撲的,皺著眉頭,後來慢慢舒展開來,做著夢就開始傻笑。我真想乘人之危算了,反正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呵呵,可我還真沒狠下心去,就在一旁看著你。直到你說夢話,想吃冰激凌,我才大著膽子餵你喝水。」

  他停了一下,笑了,像做了壞事要自首似的。

  「告訴你啊,我沒用吸管餵你喝水,我就是連著口水一起送到你嘴裡的。我就是想親你。哈哈,現在是不是覺得我徹頭徹尾兵痞一個?」

  墨惜鑽在他的懷裡,像一隻掘土自囚的鼴鼠,緊緊揪住他的衣襟,毛巾質地的袍子被她在手指間擰了幾個麻花,仿佛這樣就可以不流出眼淚。

  「你就是個臭痞子。美女遇到兵,有理講不清!」

  他嘿嘿地竊笑:「睡吧,這是我們第一次睡在一起呢,我可能會興奮得失眠了。」

  他確實失眠,卻並非因為興奮。墨惜許久不出聲,他以為她睡了,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慢慢鬆開她的手。她沒有說話,順從地躺好,繼續裝睡。

  恍惚之間,她看到他輕手輕腳坐起身來,背對著她,兩隻手抱住頭,像被緊箍咒困住的孫行者一樣,甩了甩頭,然後,拉開了床頭小桌的抽屜,摸出一粒藥片,丟進了嘴裡,吞下去。他一定是頭痛。貝西西說過,他這樣子有好長時間了,要靠鎮痛劑來緩解。

  他回身看了看她,極其輕微地摸了一下她的頭髮,然後,抓起一根雪茄,黃銅的子彈殼小手槍火苗一閃,優雅甘甜的菸草味道絲絲縷縷飄散開來。

  他起身走到臥室的大陽台上,隨手帶上了玻璃門,一個人站在那裡,看天上不眠的星光,也看著樓下大片大片的虞美人。

  她把頭埋在松松白白的枕頭裡,沉默地看著他的背影。她不能哭,那樣會讓他傷心。她亦不忍睡過去,只是這樣看著他,記住他,把他的背影一刀一刀雕刻在心裡。窗子外面是郊外的夜,安靜得讓人寂寥落寞,夜間照明系統把這黑夜籠上一層朦朧的黃色光暈。他就站在那光波粒子編織的光暈裡頭,個子高高的,背總是挺得很直,像一株傲然聳立的白楊。即使穿著睡衣,也保持驕傲的姿態站在那裡,絕不低下高貴的頭。

  墨惜一夜沒睡,因為項勇一直沒睡。他出去過一次,回來的時候拿來兩聽罐裝的速溶咖啡。陽台上有兩把藤椅,一隻小玻璃茶几。他就在藤椅上坐了一夜,抽掉了大半盒雪茄,喝完了那兩聽咖啡。

  晨曦初露的時候,他從陽台走回來。墨惜連忙閉了眼睛。他先去臥室自帶的浴室沖了個澡,出來的時候穿了清爽的白T恤黑短褲,帶著淡淡的沐浴液和剃鬚水的清香,像個校園裡的大男孩。他的指尖很涼,輕輕颳了一下她的鼻樑:「饞貓,起床,帶你吃好東西去。」

  她揉揉惺忪「睡眼」看他。雖然他極力做出精神飽滿的樣子,眼睛卻不會說謊,平日裡灼熱如炬的目光滿是疲憊。他一定是用很冷的水洗了臉,因為靠近她的時候帶過一股冰涼的氣息,連早安吻都是冷的。她抬手輕輕撫了一下他青青的眼袋,笑問:「有什麼好吃的?不會是蘇阿姨擠了鮮牛奶吧?」

  他在她的臉上捏一把:「一提到吃的你真是倍兒精明啊,真猜著了!這附近有農民養奶牛,蘇阿姨像刨到狗頭金了似的,第一時間跟人家預訂了牛奶。不得了,沒有三聚菁胺的牛奶可不是一般的好喝,你看我最近是不是膚如凝脂?都是鮮牛奶滋潤的!以後咱用鮮牛奶泡鴛鴦浴,要多奢靡有多奢靡。」

  墨惜笑,起床洗漱,和他一起下樓去。

  新鮮的牛奶果然很香,蘇阿姨烘烤的麵包外酥里嫩,項勇吃得開心,一個人喝了兩杯牛奶,吃了好幾片麵包,還吃掉一隻太陽蛋。墨惜一小口一小口吃著香甜的麵包,心裡一方苦澀的空洞卻怎麼都裝不滿。

  蘇阿姨的眼睛是紅的。她夜裡一定哭過了。也許,她也是徹夜未眠。

  項勇叫來司機,說:「送我們回城。」又跟蘇阿姨說:「先把您送回家,我還有點事要和墨惜一起去辦,等辦好了,我就去醫院。」

  蘇阿姨沒忍住,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掉下來,拉著項勇的手叨念:「老三,聽阿姨說,別怕,你哥給你安排了全國最好的主刀醫生,一定沒事的……」

  「阿姨,」項勇笑著拉住她的手,「我是您一手帶大的,您說,我從小到大,什麼時候害怕過,怕過誰?」言罷指著墨惜,「除了她!」

  蘇阿姨不斷拭淚,項勇像哄小孩子似的安慰了她好半天。

  司機說,車子準備好了。還有一輛小車,載著同住的醫生和護士。

  項勇讓墨惜和蘇阿姨先上車,自己去房間拿些東西,回來的時候,換了一套很筆挺的襯衣西褲配皮鞋。墨惜逗他:「男朋友,這麼花枝招展幹嗎,急著去醫院勾引小護士?」

  項勇坐到副駕駛位置,轉回身沖墨惜晃晃左手,金燦燦的大戒指在晨曦中灼灼放光。「奶奶太有遠見了,用這個拴住我。有這個金箍,一切邪靈退散!」

  墨惜懷裡還抱著小兵熊,探身過去揪他耳朵。

  車子在說笑聲中上了路。墨惜回頭又看了一眼三樓的大「水晶球」,太陽升起來了,它又要光芒四射了,真好,真好。她把身子坐正,看著窗外的回城的路。這樣鳥語花香的一條路,這樣花紅柳綠的一條路,無窮無盡的好景致綻放在身旁眼前,卻只是一閃,留它不住。途經美好,終點卻是未知的虛空。

  虞墨惜不知道,這會不會是她最後一次和項勇一起走這條路。他坐在她的前排,坐姿格外端正,像是怕把襯衣壓出褶皺似的。他即將在最心愛的女人的陪伴下,走向手術台,走向陣地,走向生與死的邊界。無法做到從容,為了她,卻必須假裝從容。

  車子很快進了市區,項勇對司機說:「你送蘇阿姨回家,我和墨惜從前面路口下車,有事情要辦。」

  那個路口,虞墨惜再熟悉不過。它通向她母校的門口。世人皆知的大門。舉世矚目的大門。許多年輕的年老的仰慕者來這裡參觀、拍照。他牽著她的手,就像大學裡最普通不過的一對戀人,走到學校的大門附近。

  他往一個方向看了看,很愉快地笑了,說了句:「太好了。比我預期的還要好。」不等墨惜明白過來,他已經朝不遠處的一個男孩子跑過去。那個男孩背著一把吉他,正從學校出來。項勇過去和他說了幾句,那男孩子開心地笑起來,並且拒絕了他遞過去的一疊人民幣。

  項勇又回到墨惜身邊,那男孩在他們不遠處打開了琴袋,把木吉他抱在胸前,輕輕撥響琴弦,乾淨透亮的嗓音緩緩唱起來。

  「因為夢見你離開,我從哭泣中醒來,看夜風吹過窗台,你能否感受我的愛。等到老去的一天,你是否還在我身邊,看那些誓言謊言,隨往事慢慢飄散……」

  虞墨惜狠命咬緊自己的嘴唇,告訴自己,虞墨惜,不許哭,不要哭,項勇最不喜歡看到你掉眼淚的樣子。她大睜了兩眼,眼角幾乎要瞪裂,看著他在西褲口袋裡摸出了一隻紅色的絨布盒子。那是很簡單的一隻盒子,方方正正,稜角分明,沒有任何裝飾。

  他打開它,單腿跪在了她腳下。

  一枚金光閃爍的軍功章靜靜地躺在她的面前。

  夏日的艷陽已經升得高高的,熱辣辣的陽光鋪天蓋地灑下來,曬著油綠的柳樹葉子,曬著嬌艷欲滴的花朵,曬著項勇英氣逼人的臉,曬著他端端正正捧在手心的軍功章。光彩奪目的金屬牌子在他的手心閃耀著金光,他仰著頭,雙手把那金光捧到她面前來。

  「墨惜,這是我三十年生命里最寶貴的東西,我的青春,我的血汗,都在上面。現在,我把它送給你,我要你嫁給我,好不好?我不是兵王了,也當不成將軍了,卸甲歸田,你和我一起走過後半生,好不好?」

  過往行人都駐足,帶著羨慕和祝福的眼光看著這一對戀人。

  校園歌手帶著笑意,還在一旁輕聲吟唱著:「多少人曾愛慕你年輕時的容顏,可知誰願承受歲月無情的變遷。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來了又還,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邊。當所有一切都已看平淡,是否有一種靜止還留在心田……」

  虞墨惜說不出話,只是抓住項勇的手,淚水止也止不住。在她最好的青春里,她遇到了他,卻沒有認出他。她來不及償還他一個青春了,只能把剩下的年華交付與他。所有的所有,都交付與他。只要他要,只要她有,她願意無條件地交付與他。

  項勇單腿跪在那裡,仰頭看她:「虞姬妃子,願不願意?回答我啊。孤王腿上有傷,可是不能跪太久呀。」

  她想笑,卻笑不出。她想說話,卻說不出。只是抓了他的手,杵在那裡,帶著滿臉的淚水拼命點頭。

  「摳門兒鬼,三個字都捨不得給我。」他仍舊逗她。

  「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她心裡說了一千遍一萬遍,可是偏就哽咽,一個字都說不出。肺里已經沒了空氣,仿佛下一秒就要哭暈過去。他站起來,把她攬在懷裡好脾氣地哄:「好啦別哭啦,這不是一個男人給予一個女人最大的褒獎嘛,你還哭。我算是領教求婚的難度了。早知道就乾脆跳過去,反正昨天晚上趁你睡著了我已經把生米做成熟飯了。」

  她拼命往他懷裡鑽,鼻涕眼淚抹他一身。他還在那裡貧嘴:「這可是我最值錢的一件襯衣,被你弄得跟抹布似的,回頭你這摳門兒鬼把我工資卡沒收了,我可就再也買不著第二件了。」她不理他,一心一意把他的襯衣當手帕,恨不得把一生的眼淚都擦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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