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十魔

  殷子徵一躍而起，鋒利的劍尖狠狠刺入烏恩奇的身體，而後被一巴掌呼飛，精神一陣恍惚，卻強自守住自我：

  

  「即便他已經是強弩之末，也不是我現在能夠抗衡的，該怎麼做才能幫到何玉妍？」

  「我現在真氣全無，想要使出『十日橫空』無異於痴人說夢，便是施展招式的體力也全無……」

  「但是，我可以施展招式磅礴意境，只需要精神力十足便能做到，定然可以干擾到他，影響他的判斷！」

  「裝腔作勢不是沒有用，而是要選擇合適的時機。」

  「對，沒有人可以徹底摒棄對死亡的恐懼，現在的他身負重傷，護體硬功未復，若是遇到了能夠威脅生命的硬茬，定然不會戀戰，肯定會選擇暫避，到時便能尋到逃跑的時機。」

  電光火石間，殷子徵腦海中便是篩選出了合適的可執行方案，並雷厲風行地加以執行，整個人落地之後快速站定，右手緊握金光劍。

  放棄所有防禦，殷子徵無視了正在拼殺的兩人，緊閉雙眼，在感知的世界中牢牢鎖定烏恩奇，激發他的警覺。

  他這樣沉靜如水，不言不語卻蓄勢待發的狀態，讓烏恩奇十分地難受，感覺芒刺在背，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留意可能的偷襲。

  何玉妍也不再近身攻擊，而是拉開了身位，橫劍防備，打算背水一戰。

  「虛張聲勢，爾等受死！」烏恩奇威嚴地開口，右手掌刀揮起，殷子徵腦海中觀想著「十日橫空」的真意圖，從未出過鞘的長劍緩緩拔出，熾熱的劍意即將噴薄。

  可就在這時，烏恩奇的忽然被一股巨力撞得倒飛了出去，蓄力已久的掌刀也打向了攻擊所在的右側。

  破風聲中，一個身穿白衣的倩影慢慢從煙塵中走出，簌簌而落的灰塵在她身外三尺外便被彈開，一顰一笑，如出塵不染的仙子。

  她仿佛是碧落九天的仙子，凌波微步，羅襪生塵，身形縹緲，如輕雲蔽月，流風回雪，無形中消弭了這一刀。

  轟！

  掌力在地上犁出一條溝壑，草木翻飛，四處飛濺，細小的碎石如雨點般在周圍打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她就這樣站在不遠處，嘴角掛著淺淺的微笑，像個看客一般，饒有興致地靜靜注視著這邊的戰鬥。

  「小女子只是一個局外人罷了，國師大人只管清除叛逆，何必遷怒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呢。」這個姿容絕世的少女笑吟吟地說道：「我還想看一場難得的戰鬥呢。」

  看到這個少女的一瞬間，殷子徵緊緊皺著眉頭，不是很確信地說道：「你是，馮瑩瑩姑娘？」

  這少女的樣貌和馮瑩瑩又七八分相似！

  為何只是僅有七八分相似，之前的馮瑩瑩雖然不算是絕色，但也是大家閨秀的清秀姿容，而且性格外柔內剛，氣質鍾靈。

  現在的她卻是嫵媚妖嬈，一雙眼眸似乎是看透紅塵俗世，紅顏骨相盡顯，又添上了幾分靈動縹緲，勝卻人間無數的聖潔空靈氣質，頓時風姿如仙，不可方物。

  「馮瑩瑩？我可不是那個被你們當做累贅的小笨蛋。」少女如驚鴻起舞，游龍一般躍上樹梢，回過身道。「我是魔墳洛觀音。」

  魔墳！這個名字是天下武林正道共同的禁忌，他們曾經在山下見識過魔墳中人的行事手段，便是分外忌憚，此時真正面對，才真正體會到世人所言的那種恐怖和詭異。

  說話之中，烏恩奇的攻勢絲毫不減，反而有越戰越狂的趨勢，但此時的他不再能引動天象相隨，僅是靠一身蠻力和招式對敵，僅有掌風拳勢相助。

  而洛觀音卻如閒庭信步，衣裾翻飛，如在逗弄其人一般，甚至還有空回頭與殷子徵對話，完全沒有將烏恩奇放在眼裡的意思。

  「洛觀音？竟然是她……」何玉妍拉著殷子徵的手緊了緊，不自覺地後退數步，握劍的手更是捏的緊緊的，提起十二分的戒備，緊盯著對方。

  洛觀音之名在天下邪道之中甚盛！

  似乎是不想再玩這樣的貓戲老鼠遊戲了，洛觀音笑吟吟道：「國師大人，你真的要將小女子置於死地嗎，小女子可是和你往日無冤，近日無讎的，不如國師大人先行放過小女子，先將方才那幕大戲演完，小女子再與國師同台而舞，如此可好？」

  「妖女休要猖狂！」烏恩奇冷哼一聲，拳腳舞得越發急了，疾風驟雨般的攻勢落下，雨打芭蕉，浩浩蕩蕩。

  「若是國師大人全盛之時，便是小女子也不敢直面國師鋒芒，現在嘛，一身護體硬功被破，又失去了一隻眼睛，還被一刀兩斷之劍侵襲心神，攪動一身真氣，只能靠蠻橫的血肉力量和招式對敵，你現在不過是梟雄陌路，怕是全盛時的一分實力也是不剩了吧！」

  洛觀音的身形如同白衣鬼魅，橫飛挪移，躲過了烏恩奇煞氣騰騰的殺招。

  「縱使如此，手刃爾等鼠輩，綽綽有餘。」烏恩奇自由天下第一高手的無上威嚴，他會死，但絕對不會退卻。

  他是雄霸草原的王者，也是最強的孤狼，渾身上下既是傷痕，也是榮耀，他會戰鬥到最後一刻，如一個戰士一般死在戰場上。

  所以他只是江湖上的高手，而不是那個一統草原的狼王，因為他是孤獨的，驕傲的，自由的英雄，沒有背負梟雄的雄心壯志。

  視他人性命如同草芥，也沒有辦法萬分珍惜自己的性命。

  他喚出紫金狼牙棒，虎軀一震，強行調動全身真氣，飛撲而出，直取洛觀影左心。

  洛觀音見狀也是溫婉一笑，身影如鬼魅分出無數分身，而後如泡沫一般破碎，如天外飛仙一般，跨越時間和空間，突兀地出現在烏恩奇面前，一根纖細食指輕輕點出，準確地點在烏恩奇的眉心。

  同時，魔音靡靡，鬼魅妖冶，兼具慈悲之意，周圍一片安寧，唯余她空靈縹緲的嗓音：

  「其魔有十，一曰天魔，二曰地魔，三曰人魔，四曰鬼魔，五曰神魔，六曰陽魔，七曰陰魔，八曰病魔，九曰妖魔，十曰境魔。」

  「五帝大魔，萬神之宗！」

  耳畔是空靈縹緲之音，不見其人，唯聞其聲，自那靡靡之音響起，烏恩奇便覺得自己已經神飛天外，心無所持，無欲無求，超然物外。

  他自知在戰鬥的時候絕對不能夠如此放下戒備，心中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呼喚著，呼喚著讓他醒來，可是他的身體已經完全失去了掌控，竟然鬆開了紫金狼牙棒，在半空變換身形，以眉心接下了這一點。

  現實之中，周圍的空氣忽然變得無比沉重，恐怖的『十魔』在世人面前展現他們虛幻的身形，他們分別抓住了烏恩奇身體的一個地方，鋒利的爪牙切割著他的血肉。

  又似乎只是虛幻，烏恩奇的身體上忽然出現了一條條縫隙，自外向內坍縮，如同空間被切割一般，於是他的身體瞬間便分成了十份，各自飛向十個方位。

  洛觀音柔弱無骨的食指，就是那麼輕輕一點後，殷子徵兩人只看到烏恩奇像是失去了自我意識一般，如傀儡一般扭曲著身形，逕自以眉心紫府迎了上去，場面詭異到無以復加。

  「這怎麼可能……世上真有這種武功？」殷子徵驚訝地看著眼前詭異的一幕。

  洛觀音手指根本沒有真的點出，只是一個泡沫一般的鬼魅分身，她的本體不知何時已經遠遠跑到了遠處。

  只見她同步結下一套繁瑣的手印，而手作拈花狀，再次開口：「自號赫奕，諸天齊功，上天度人，嚴攝北酆。」

  烏恩奇分成十份的身體，各自有一條血線噴出，在十個方位的交匯處凝聚出一個由鮮血構成的「魔」字，緊接著一個個詭異無比的符文出現在周圍，扭曲混亂，充滿詭異的氣息。

  洛觀音亦是被一道濃烈的血光籠罩，白玉無暇的俏臉變得越發聖潔，一身白衣更與血煞形成強烈的對比，美艷而又血腥。

  「魔道，魔道，不，邪魔，人世間竟有如此邪魔！」殷子徵再次被震驚到了，他無法戰勝的烏恩奇竟然被強行獻祭，邪齊凜然。

  洛觀音收回拈花指，望向戒備著的殷子徵兩人，臉上比起剛才，更加地光彩照人，一身冰肌玉骨，仙氣氤氳，清麗絕倫，不可褻瀆。

  「魔墳的人，比邪魔更像邪魔，他們乃是惡，純粹的惡，不辨是非，不分正邪，是行走在人世間的九幽使者，人的公敵。」何玉妍冰冷的聲音在周圍響起，想要讓殷子徵鎮定下來。

  「若非是我想從你們的口中問一些消息，你們覺得能夠活到現在？不過我並不是什麼嗜殺之人，和那些人還是有所區別的，不是什麼人都殺，就比如你們，我根本提不起任何興趣。」

  洛觀音手中把玩著一個銀色的金剛圈，笑吟吟地朝二人走來：「國師大人是被十魔分食，與我沒有任何關係，我現在只想知道都天道長在哪裡，希望你們能夠好好回答我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