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你可知道我是誰
2024-10-09 00:19:26
作者: 漠北歌
回軍營途中,夜桑離眯眼假寐,才發覺入宮前鳳塵絕安排了馬車的舉動,是多麼明智。
她覺得自己愈發矯情了,喜歡安逸,人也懶散了許多,直接往鳳塵絕背上一靠,一動不想動。
簡直想這麼安逸到天荒地老去。
「嘶!」
行至一半時,馬車一驚,夜桑離一個慣性撞進了鳳塵絕懷裡,她瞬間起身,手心捏好了一把飛刀。
她果然沒有順風順水的命。
「哥哥!終於等到你出來了!」
突然馬車外頭一聲熟悉的聲音傳來。
宋安然拉開帘子,跳上馬車,跟澈王行了個禮,便對其視若無睹地黏到夜桑離身側,俯在她耳邊打算說事。
夜桑離耳朵一癢,擋住了耳骨,讓她但說無妨。
宋安然看了眼鳳塵絕,只見他一個眼神都沒給她。
只是臉色淡然,遞了盞茶水給夜桑離。
夜桑離一愣,總覺得他哪裡怪怪的,但也沒想太多,接過茶水喝了個乾淨。
宋安然訕然,將視線拉回到夜桑離那頭:「哥哥,王叔被打傷了,你那定製好的兵器也被搶了。」
夜桑離臉色驟變:「人怎麼樣?誰幹的?」
宋安然搖頭:「人沒事,不過傷了手,是宋凌雲乾的,他暗地裡不知道在幹些什麼勾當,又搶又買的收了很多兵器。
夜桑離看了眼鳳塵絕:「你那有現成的情報嗎?」
鳳塵絕點頭:「阿離這兩日你先休息,我找人繼續查查此事,若無意外,必然是個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大事。」
夜桑離點頭,交代幾句後便讓宋安然先回去。
宋安然看著鳳塵絕的臉色,莫名有些怵他,也不敢繼續黏夜桑離,約了下次見後趕緊溜。
人一走,鳳塵絕便也不裝清高了,他哀怨地看向夜桑離,欲言又止,好像是不知從何說起才合適。
夜桑離都有點替他著急,直接挑眉問:「什麼事?這麼燙嘴?」
「她無人可黏麼?為何黏著阿離?」
鳳塵絕一本正經地說出這話,夜桑離有點懵:這是在幹啥?吃醋?
夜桑離將鳳塵絕脖子攬過來,與他對視:「阿澈莫非忘了我是女子?你吃她醋就沒道理了。」
鳳塵絕眸子微垂,藏起一絲委屈:「先前阿離是男子,我還不是……」
夜桑離見他副模樣,又覺得自己真不是個東西。
「是我考慮得不夠周全,原本想回去再跟你講,但我發現,再不加快動作可能就晚了,阿澈!你可知道我是什麼人?」
夜桑離放開他的脖子,身子往後一靠,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鳳塵絕有那麼一瞬覺得她好像突然變得疏離和陌生,不解地抬眸看她。
夜桑離閉上眸子不去看他。
「你或許猜到了我是夜侯子嗣,實際上,只對了一半,是,也不是。」
她不敢睜開眸子去看鳳塵絕,怕看到他出現令自己害怕的反應,自然也錯過了鳳塵絕眼底的若有所思。
夜桑離知道自己表達能力不好,選擇長話短說。
「夜侯滅門那日,我在另一個世界跳了海,意外之下,卻藉由這個身體重生,是不是很荒謬?我也不知道為何。」
夜桑離眉頭微皺,依然不敢睜開眸子。
「那日起,我便決定為夜侯一門復仇,只是你的出現,打得我措手不及。」
夜桑離突然睜開了眸子,撞進鳳塵絕那一雙惶惶不安的眸子裡,預料之中的排斥和難以接受並沒有出現。
她挑眉:「你在怕我?」
確實,剛才自己的話任誰聽了都該匪夷所思吧,怕也無可厚非,但一假設鳳塵絕會變臉,她心裡怎麼那麼憋悶。
鳳塵絕搖頭,緊緊盯著她:「你——會不會突然消失?」
夜桑離反問:「你希望怎麼樣?」
鳳塵絕將她拉過來,圈到懷裡,不敢去看她,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不管你是誰,你只是我的阿離,不要消失好不好?」
他聲音裡帶了一絲微顫的哽,夜桑離想要抬頭,卻被他固執地圈住不放,順勢娓娓道來。
「阿離怕是不知,夜侯是我師傅,我從未放棄追查,查到今日已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否則他又怎會狗急跳牆。」
這個狗急跳牆的他,夜桑離自然能聽出來指的是皇帝,與她的猜測恰好不謀而合。
「這些事我有安排,我們可以一起為夜侯報仇,唯獨對阿離你,我毫無辦法,曾經怕你討厭我,誰知更另我害怕的是你的消失。」
「告訴我,阿離!我該怎麼做?才能確保你不會消失。」
鳳塵絕微帶了一絲哭腔傳來,夜桑離突然就不敢動了,任他將自己越圈越緊,她將手放至他胸口,一下一下去順他心口。
「應當是回不去了,被夜侯的朱雀弓器靈認主後,我的魂魄便有了種依附感。」
夜桑離安撫了一通後,突然認真說道:「阿澈你好像哭早了。」
鳳塵絕身子微微一頓,將腦袋埋進夜桑離肩膀,悶聲傳出一句話:「只要阿離不會消失,怎樣都好。」
夜桑離不明白自己哪裡好?值得高高在上的澈王殿下,愛的這麼卑微?
她心疼啊。
「阿澈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說過什麼?」
鳳塵絕身子一僵,夜桑離將他腦袋拖在手心,盯著他還帶些濕漉漉的眼睛。
「怪我說的過於婉轉,那麼我重新說一遍,阿澈聽好了,我喜歡你,夜桑離心悅阿澈。」
鳳塵絕眸子裡瞬間蓄滿了淚水,他一眨不眨地盯著夜桑離的眼睛,任淚珠滾落下來。
「啊?沒用嗎?怎麼還越來越委屈了。」
夜桑離無奈,直接上手將他眼眶擦乾,圈住他脖子,輕咬上他唇。
果然,余光中他耳尖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
她心口突然一疼,那縛心符的效果僅散了一半,剩下這一半效果能忍,但終究還是疼的。
鳳塵絕突然回過神來,與她分開些距離:「對了,阿離為何會中了那個縛心符。」
通常這東西被人用來對付感情不貞之人,懲戒其,令其在固定時間內不能情動。
鳳塵絕自然不信夜桑是因為感情不貞,分明是感情不開竅。
「對方被逼狠了,亂丟給我的。」
夜桑離將那日的三人攔截告訴他,她說來輕描淡寫,鳳塵絕雙眉卻不自覺皺了起來。
腦子裡不自覺浮現那張,戲謔中帶著點吊兒郎當的臉。
他應當脫不了關係。
鳳塵絕只是隨意那麼一猜,他也不清楚突然就真相了。
「阿離你在另一個世界裡,是什麼人?」
鳳塵絕為了轉移夜桑離注意力,好讓她的縛心符效果沉溺下去,便找了個問題,一問出來他就有點後悔。
似乎不該問,畢竟那是她不愉快的曾經,可一旦問出這個問題後,鳳塵絕心底的好奇心就跟螞蟻在爬一樣。
夜桑離苦笑:「可不是什麼好人呢,殺手,毫無敗績的那種。」
「記事開始,我便被養在一個地方,那裡的小孩相互殘殺,活到最後才有可能真的活下去。」
「為了活,我拿起了刀,竟磕磕絆絆一路挺了過去,最後剩三個小孩時,其中一人想要與我聯手,那是我第一次相信一個人,得到的卻是她將刀扎進了我的心口。」
「那時開始,我便不敢相信外人,直到後來被轉手,遇上了那個組織老大,我選擇第二次又相信了一個人。」
「另外一個敵對組織忌憚我,派了手下到老大身邊使美人計,吹枕頭風,挑撥離間,想要除去我。」
「我又一次失望,也就倦了,想離開,但那組織只進不出,想要離開除非死。」
「我拼了命將組織里的精英放倒,差點就成功了,可是我遇上了一個傻小子,想要站在我身邊,護我。」
「我是真的倦了,便跳了海,給那傻小子留了一線生機。」
「所以,這便是我不敢輕易去信任別人的原因,渴望卻害怕,怕萬劫不復,不過所幸我在這邊遇到的,都是純粹的人。」
鳳塵絕聽的心疼,卻不能喊停,有些傷口不暴露出來,只會在那一直疼,只有正視它,處理妥當,才能癒合。
說出來,釋懷了,便會覺得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夜桑離說完,發現自己的心情好像並沒多大的波動。
或許在不知不覺間,自己以為無法癒合的傷,早已只剩下了個疤痕。
抹不去,卻也不再疼痛。
她臉上第一次露出一個釋然的笑,鳳塵絕心底那種患得患失有那麼一瞬間被治癒。
他拉起夜桑離的手交疊,扣住她的十指不留一絲縫隙:「我會緊緊抓著阿離的手,你去哪我去哪。」
夜桑離嘴角微揚,重新閉上眸子,靠在他身上。
這孩子總算是將自己哄好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徹底與曾經和解的緣故,夜桑離穩穩睡了一路,直到被一陣熟悉的疼痛刺激醒,她才反應過來還在馬車上。
回程到達軍營應該在午夜前半個時辰的樣子。
這只能說明鳳塵絕為了讓她好好睡一覺,特意壓慢過速度。
「疼,不想動。」
夜桑離將雙臂掛到鳳塵絕脖子上,故意表現出依賴。
微睜了眸子去觀察他反應,幾乎掃光了他臉上遺留的淡淡陰霾。
果然吃這一套。
不知道最後是怎麼進的營帳,醒來已是第二日,抓緊餵完鳳塵絕的第三次藥,她便不能再拖,得立刻進宮。
那王鐵匠的事她雖然託了宋安然,終究還是不放心,抽空跑了一趟。
那王鐵匠一見到夜桑離,滿臉愧疚地怪自己沒有保護好東西,夜桑離看了他的手,囑託他好生修養,留下了些亞伯的療傷聖藥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