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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他的痛苦

2024-10-05 21:58:44 作者: 淮沐

  「所以,你有沒有看清那個人是誰?」

  「沒有。」

  羅松漢搖了搖頭,他的臉上出現了回憶的痛苦和迷茫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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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大概說一說,那個人的外在樣貌,以及你們遇到的地點和時間。」穿著警服的人板著臉,一筆一畫地做著記錄。

  「戴著灰色的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戴著口罩……穿著一件大衣……」羅松漢想了半天,「其他的,我真的記不起來了。」

  「我們是在劇院門口見到的,就那棵大槐樹下……大概是兩個月多前的下午,我真的記不起來了……」

  「那這兩個多月,你就一直在做這個準備?」

  「那個人說,能幫我從劇院調到體育館工作……我主要在準備這個。」

  羅松漢其實有過很多後悔的時候。

  但對方從來沒有停止給他發他女兒在C國出事前的照片,也從未停止給他傳輸顛倒黑白的事實與真相。

  他信以為真。

  於是,不滿和憤恨隨著照片累積,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深,當他看到許多年輕的女孩子湧進青山市時,他忍不住胡思亂想,這些人裡面,有沒有也和女兒一樣傻的人。

  她們的父母,會不會也和自己一樣,陷入無盡的痛苦中。

  他在對方構築的陰影里,成了受害者的角色。

  「他給你的信封和照片在哪?」年輕警官敲了敲桌面,「還有他通過什麼方式給你傳的照片?」

  「信封我燒掉了……照片還在家裡……」羅松漢指了指審訊室外頭,「照片是用手機簡訊傳的,我手機里有記錄。」

  「好,那你再說說他如何給你顛倒黑白?」

  「他說,現在的明星都靠著花言巧語騙去粉絲的錢和真心,小姑娘最容易信以為真,滿腔欣喜地去找他們、見他們,卻被拒之門外……」

  「你知不知道這些其實都是私生行為,對方可以報警的?」

  羅松漢的眼神出現了一絲不可置信的破裂:「私生?」

  私生的喜歡是一種摧毀式、擠壓式的癲狂,早已經越過了道德的邊界,成了一種極致束縛的「愛」。

  但羅松漢並不知道這些圈內的彎彎繞繞。

  他迷惑地搖了搖頭:「我是在見到他本人之後,相處了才感覺到,陳年……好像人很不錯……」

  禮貌、熱情、認真、負責。

  哪怕對他們這些打雜工的人,都是像對待長輩那樣客氣尊重的態度。

  可那人告訴他,是因為有鏡頭在,他們需要保持良好的形象,所以才如此惺惺作態。

  畢竟也活了五十多年,羅漢松還是能分辨出一個人的所做所言到底真不真實。

  他覺得,陳年好像比他想的要好很多。

  他想,難怪女兒那麼喜歡他。

  可一想到自己那再也不能睜眼的女兒,箭在弦上,他不得不發。

  幸好,人並沒有出太大的事情。

  到這一天,羅漢松滿腦子都還在想,他得好好替自己贖罪,才能讓女兒有更好的福報。

  ……

  如林永健所想,了解事情真相之後,醫院裡的兩人,幾乎一夜未睡。

  按羅松漢的陳述,他背後推波助瀾的那個人並不簡單。

  掌握一切陳年動態,洞悉一切與他有關的人和事,善於利用別人的弱點和情緒。

  雖然手段並不高明,但這種人一聽就危險,而陳年尚在休養期間,他們便將餘下的事情都交由林永健。

  作為陳年的律師,他將和警方對接這個案子。

  青山市體育館門口的監控死角拍不到人,而順著給羅松漢發信息的國外ip,他們的線索最終斷在了某家倒閉了的小公司上。

  這事牽連甚廣,最關鍵的是,動機不明。

  事故發生後,那人便瞬間隱身,悄悄蟄伏起來,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一時間,網上關於此事猜測並不少。

  但事情還是就此暫告一段落了。

  謝意卻接連失眠了好幾個晚上。

  最暗處的地方,如深淵,她不敢探及,卻又害怕它的吞噬。

  人心太過無常,她害怕這種事情還會再次發生。

  一方面,她確確實實也被羅松漢的事震撼到,更被他女兒的瘋狂行徑震驚到,她這時才有些實感,當初陳年一直極力想要退圈、將事情最小化,降低對他人傷害的緣由。

  原來這個世界,是真的存在如此變態和瘋狂的愛。

  另一方面,那晚麻醉藥效過後,陳年的手實實在在地疼了一晚。

  陳年其實很擅長忍耐。

  如果他沒事,撒嬌賣慘求安慰是手到擒來,也只是耍耍心思為了換取謝意的關心和寵愛。

  可一旦真的疼了,他卻是閉口不提。

  在醫院那天晚上,明明手是疼得緊了,他卻始終咬著牙,密密麻麻的刺痛感一陣陣地襲來,陳年臉疼得發白,牙齒也止不住地顫,卻始終一聲不吭,也一動不動。

  怕吵醒好不容易睡著的謝意,他硬生生扛了兩小時。

  謝意躺在陪護床上,也僵著身子,半天不敢翻身。

  如果不是她怎麼也睡不著,半夜想悄悄爬起來看看陳年。

  都沒法發現,自己以為睡著的人正看著窗外的天空發呆,也不至於沒發現,他其實在暗暗忍著疼。

  那一下,謝意心裡瞬間扎得生疼。

  又顧忌著陳年最怕看到她哭,硬生生地把眼淚憋了回去。

  「醒啦?要喝水嗎?」

  她佯裝自己剛醒,也裝作沒看到陳年脆弱的一面,只是輕輕走到他身邊,柔聲問道:「疼不疼?」

  「別說,疼是疼,不過還行。」陳年輕笑,臉色如常,「我想喝水,貓兒。」

  「好。」

  謝意掩飾著自己聲音里的微微顫抖,又問他:「要叫護士來看看嗎?」

  自家小狗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學會嘴硬了。

  「不用啦。」陳年依然酒窩淺淺,人乖得不行,「你過來陪我躺一會就行。」

  謝意輕輕地、輕輕地將他半抱進懷裡。

  心化成了蜜水,她卻突然格外想念已經走遠的這年盛夏。

  青蔥的、萌芽的此刻。

  睡吧,睡吧。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的小狗,晚安,一夜無夢,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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