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4章 大婚

  六月二十日，東宮大婚。

  蘇璃一身燕居服站在恭王府里的祠堂前，大長公主執著她的手，搖頭示意寧遠侯及其夫人退下。

  「你父不在，本該由你伯父主持，但今日特殊，我有話要說，且讓他們都退下吧。」

  蘇璃展顏一笑：「今日是我出閣的日子，以後便是東宮妃了，祖母定要在此日說些讓我不開心的話嗎？」

  「東宮妃？」

  大長公主冷笑：「你就算是要整個天下，怕他也是能給你的，區區東宮妃，吾孫就滿足了嗎？」

  蘇璃收斂了笑容，拂開祖母的手，越過她，推開孤寂深冷卻又耀目榮譽的門。

  「威儀抑抑，德音秩秩。無怨無惡，率由群匹。受福無疆，四方之綱。」

  蘇家先祖的牌位隨著門的打開逐漸被耀眼的光亮刺到，顯露出它本來沉靜的一面。

  

  蘇璃緩步入內，面上不顯，只淡淡道：「陛下以『君皓』為殿下的字，君為君王，亦為殿下不可冠的字輩，皓有明亮無垢之意，更是聖天子名諱的諧音。陛下是既要他做君主也要他做兒子啊。」

  蘇璃屈膝下跪：「我沒這麼複雜的心思，也不是什麼貪心的人，更沒有皇帝這麼宏遠的志向。」

  她叩首在地。

  「我只是在做我想做之事。」

  大長公主哼了一聲，邁進祠堂，冷笑道：「這世上恐沒有人比你志向更大了，我是真沒想到，我的孫女會是這樣一個人。」

  桌上的牌位安安靜靜的注視著這個忤逆不孝的後代，徒勞的無甚反應。

  蘇璃整容起身：「娘看不到的風景，就讓殿下代我去看看吧。」

  大長公主冷道：「我當年就不該讓子言娶了銀月，他為愛猙獰半生，還要連累下一代，連累無數子孫。」

  「祖母。」蘇璃輕聲喚她，「即便不是他，難道就不會是別人嗎？蘇氏掌兵，下代君王當真容得下？」

  姬姝鸞直視滿堂祖先牌位，不屑道：「我姓姬不姓蘇。」

  蘇璃一怔，惘然道：「是啊，祖母姓姬，我才姓蘇。」

  姬姝鸞並沒有被她的話刺激到，她冷目注視著尚未戴上翟冠的孫女，手指反常的撫上她的鬢髮。

  青絲挽成髮髻，儲妃的服制穿在她的身上，本該是肅穆莊嚴的，她卻煩躁的攢緊燕居服，又因大長公主的觸碰，手指顫了顫，眉毛擰的更緊了。

  蘇璃自小習文練武，端的就不是尋常閨閣女兒的氣度，姬姝鸞此時看來，頗有幾分惱恨把蘇璃全然交給銀月教養。

  但細細想來，如果不是銀月，那位如今牽腸掛肚的人還能是蘇璃嗎？

  說錯也不完全是錯了，若要說真，又覺得不是那麼一回事。

  蘇璃安靜了好一會。

  姬姝鸞嘆了口氣：「我也不說別的話，既入了東宮，就是我天家的人了，萬千叮囑，只此一句，勿忘歸家。」

  「我啊。」

  蘇璃再度轉身，朝祖先牌位拜下。

  「我只是恰恰記起了足以讓我下決定的事，如此就夠了，不多不少，不嗔不怒。」

  言下之意就是不再歸家。

  大長公主臉色一變，厲聲發問：「你就沒想過，是誰讓你記起來的嗎？」

  「想過，後來又覺得不重要。」蘇璃淡淡道，「我初見他時，他一身鮮血，受奴婢欺凌，皇子之尊，天潢貴胄，那群奴婢算什麼，膽敢欺辱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