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前塵往事，罪在今朝（五）

  面對未知的恐懼和噩夢一般的刑罰同時湧上心尖，讓向來卑微的男孩恍惚了很久很久，直到那個高不可攀的身影來到他的面前，溫柔的告訴他不必行禮。

  

  小奴才的腦海里一片漿糊，他只能愣愣的望著眼前的皇帝，不知道說些什麼，又該做些什麼。

  直到那個身影帶著悲傷、孤寂的語調緩慢的開口：「你知道，朕的大皇子死了。」

  姬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不明所以。

  「可你不知道，昨天朕為什麼要去見你。」

  男孩茫然的搖了搖頭，不解的看向皇帝。

  晟皇的語調突然提高，帶著濃濃的悲愴的說道：「我的兒子，姬景。」

  那一瞬，他只覺得天翻地轉，眼前一片昏暗，不知身在何處。

  這就是姬景和那位皇帝的第一次面對面對話，他帶著所有父親都該有的悲傷來到他的面前，告訴他，姬景是他的兒子，是他一直在搜尋的幼子。

  在那個昏庸無能的長子薨逝之後，他帶著所有的糾結和困惑來到了他的面前，一手持刀抵在他的脖子上，一手拿著名為親情的東西蠱惑他。

  可他偏偏分辨不清刀鋒的鋒利，只沉浸在親情的美好之中。

  那一年，他十一歲。

  而今年，他八歲。

  姬景看了詫異的申伊一眼，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如果我說我是在開玩笑，你相信嗎？」

  申伊不答，只是一直盯著他，仿佛要透過他看向什麼了不得的真相。

  「咳咳。」男孩不自覺的咳嗽幾聲，「真的是在開玩笑。」

  申伊的眼神一動，下一秒，他似乎是感受到了什麼，臉色微變，急急的開口：「你知道很多，也許是猜的，也許是有人告訴你，但那不能保命。」

  說完後，他立馬閉嘴不言，站起身來放任姬景倒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姬景仰躺在地上，感受著不同尋常的氣氛，他的耳邊還有轟鳴聲傳來，甚至腦袋也不算是很清醒，但他還是明白，他等的東西來了。

  蹬蹬蹬。

  腳步聲由遠到近，一群人簇擁著一位身穿華服的男子慢慢朝著狹小難聞的牢房走來。

  還不等皇帝來到門前，申伊就已經恭敬的下跪，姬景仰頭望天，自嘲一笑。

  「陛下。」

  申伊將頭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充滿敬意的開口。

  皇帝沒有低頭看他，甚至沒有說一句話，他伸手示意身後所有的人都停下，邁了一步的時候才想起什麼，右手往後一伸，便將一個下屬的劍握在了手中。

  牢獄裡靜的可怕，只剩下皇帝的腳步聲和所有人的呼吸聲，作為父親，他沒有憐憫兒子的傷痛，更沒有任何久別相逢的喜悅。

  只有冷冰冰的劍刃抵上兒子的脖頸。

  二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碰撞在一起，一人無需任何烘托，已然高高在上，一人頹廢的躺在地上，連揮動四肢的資格都沒有。

  姬景頹廢的眨了眨眼，努力讓自己的語氣不因為渾身的疼痛而斷斷續續。

  「怎麼不動手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