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錯了嗎（一）

  蘇璃不解，晟皇所說於她而言是從為見過的景象，她所看見的燕京處處大安，連盜賊都沒有見過幾個，像是劉姓兄弟一起被人殺害的事情幾乎是見不到的。

  明明不管是世家貴族還是百姓平民，都各司其職，人人都能在燕京安居，為何在陛下的口中，一切就都變了個樣呢？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提起這樣的事情呢？

  正當蘇璃滿臉困惑的時候，晟皇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帶著屬於他的滄桑和無奈。

  「吾治天下算善，卻也只能困於此。朕無大將、無兵，若戰、徵兵，天下便亂，馳騁疆場、一統天下之願永遠不能實現。」

  上個問題沒有解答，下個問題已經把蘇璃繞進去了。

  陛下無兵、無將，這是開玩笑的吧？

  許是看出了她的困惑，帝王的聲音緊接著傳來：「朕不是沒有戰之將，而是沒有民之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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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意思？

  這句話，蘇璃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就被請出了瑤光宮，她回頭看著這外表平平無奇的宮殿，心裡一時激盪難平，又被眼前突然冒出來的人嚇了一跳，整個人如驚弓之鳥一樣的跳起，若不是不熟這莫名其妙得來的武功內力，蘇璃怕是一掌就要呼出去了。

  「姬景！！」

  等到看清了來人是誰，蘇璃驚呼道，隨即大罵出口：「你是不是有病啊，嚇人就這麼好玩！」

  她只想離這個瘟神遠遠的，自從遇上他，就沒發生過好事。

  「我沒有病。」姬景在她的面前晃悠來晃悠去，忍不住想要揪揪她的頭髮，被蘇璃一巴掌呼了一下。

  「你想幹嘛！」蘇璃怒道，「我趕時間。」

  說著就想越過他，趁早遠離這個人，可偏偏她每走一步，姬景就剛好擋在她的面前，蘇璃只好悶悶不樂的停了下來。

  指著姬景，憤憤的說不出話來，反觀姬景笑眯眯的看著她，心情好了許多。

  「這樣也挺好的，鳶鳶。」姬景的口中小聲呢喃道。

  「什麼？」蘇璃沒有聽清楚，譏諷道，「你這次又想陪我演什麼戲，又想讓幾個人為你可笑幼稚的戲劇陪葬？」

  姬景的笑僵在了臉上，蘇璃深呼一口氣，眼見四周無人，退了好幾步，一板一眼的跪了下來：「臣女蘇璃見過二皇子殿下。」

  姬景生氣了，剛剛蘇璃沒有按照前世一樣救他的時候，他只是悶悶不樂，安慰自己重來一世，他遇見蘇璃的時間和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他的鳶鳶不像是前世一樣很正常。

  又想到鳶鳶能這麼肆意的活著是件很好的事情，前世她是世家培養的貴女，雖然良善卻也恭謹，她有著少女的天真浪漫，卻無法像少女一樣玩鬧嬉戲。

  她始終記著自己是昭陽郡主，始終記著那些無聊的禮儀規制。不管對誰，始終溫和善良，前世蘇璃會在玉靜這兩姐妹的手中救他，也許只是出於對任何人都一樣的善良，可對當時的姬景來說，這就是一切。

  所以蘇璃這一生能肆意的嬉笑怒罵，也挺好的。

  她越凶，姬景反而更開心。

  可這並不代表姬景想要見到這樣的蘇璃，這和他想的不一樣。

  他很生氣，同樣，也很慌亂，只能呆呆的站在蘇璃的面前，說不出來一句話。

  他知道皇帝心中是怎麼想的，知道所有人的命運，知道蘇家的未來……所以他從一開始就費盡心機讓蘇璃和他站到一起，費力的讓他那個父親看到蘇璃生，姬景生、蘇璃死，姬景死這樣的事情。

  哪怕最後，因為蘇璃這個變數，他這位冷酷無情的父親依舊想要像前世一樣拋棄他，他也沒有絲毫怨言。

  他將蘇璃推到幕前來，推到皇帝的面前來，不是為了讓她跪在他的面前喊一句二皇子殿下，而是為了不要讓他的光再像前世一樣拋棄他啊。

  他恨的不是鳶鳶一杯毒酒葬送了他的一生，而是她毫不猶豫的拋棄了他，連一絲留戀都沒有。

  今生，見到蘇璃似乎沒有前世記憶的時候，他也輾轉多夜不曾安眠，無數個日夜裡，他都躲在被子裡呢喃：這樣也好，什麼都不記得，這樣鳶鳶也不會像前世一樣毫不留情的拋棄他了。

  一切從頭來，他還有機會，他一定會讓鳶鳶和他一起相伴到永遠，絕不會再出現前世那樣的悲劇了。

  他只能費力謀劃一切，讓蘇璃初露鋒芒，讓蘇璃成為皇帝計劃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只有這樣，弱小的他才不會像前世一樣面臨抉擇，甚至讓這個選擇成為鳶鳶拋棄他的導火線。

  前世，他之所以進京，之所以按照陛下的計劃，之所以乖乖呆在天牢里，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她的鳶鳶。

  層層包圍的燕京里，他帶走誰都不容易，即使僥倖帶走了蘇璃，那她的餘生都要活在害死家人的愧疚之中，再難展笑顏。

  這不是他願意看見的是，所以他拋棄了忠於他的軍隊，拋棄了和皇帝講條件的籌碼，孤身一人進了京。

  是他錯了嗎？

  望著此時跪在他面前的蘇璃，看著她眼中疏離的眼神，姬景一遍遍責問自己，他錯了嗎？

  錯了嗎？

  他不知道。

  不知道答案，不知道未來，什麼都不知道，以至於他落荒而逃。

  也許在此後的許多天裡，姬景都不敢再面對蘇璃了。

  是他將殘酷的現實提早帶給了無憂的蘇璃。

  是他逼得蘇璃只有生與死兩個選擇。

  是他讓閨中少女不得不走上一條荊棘路。

  是他，一切都是他帶來的啊。

  還談什麼重來一次，少女天真浪漫，願意肆意笑罵呢？他分明讓原本活得肆意的少女變得如履薄冰，他分明讓活在蜜罐里的少女獨自踏上漫漫不歸路。

  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逃離的路上，姬景一直這麼問自己。

  他確實讓蘇璃走到了皇帝的計劃中，他確實讓蘇璃不得不選擇和他站到一起，起碼在未來幾年的日子裡再也不會拋棄他。

  可這樣的蘇璃真的是他想要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