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打不過

  「怎麼沒道理？」姬景譏諷道，「我倒是從來都沒有想過，原來這麼早我就被監視了。」

  不知道是不是忠勤伯的錯覺，說完這句話後，眼前這個人的目光忽然變得悲傷了起來。

  更荒誕的是，他竟然透過他隱隱約約看到了一個女孩悲慟的模樣。

  真像啊…

  他晃了晃腦袋，再看過去時，這老怪物已經又恢復了剛剛冷漠的表情。

  他的語氣淡淡的，可聽起來卻那麼的悲傷：「我是他的兒子啊，這又有什麼不可能的？這天底下竟然真的會有父親坐視兒子墜入深淵而無動於衷。」

  聽到這樣一個理由，忠勤伯很明顯怔了一會。

  他雖然承襲了爵位，可他並不是大夫人的孩子，甚至連庶子也算不上，他就是個私生子，如果不是大夫人的兒子死了，忠勤伯府無人繼承，他們也不會接他回來。

  而不接他回來，他記憶中那些美好的畫面就不會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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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忠勤伯府的每一天裡，他都是膽戰心驚的，哪怕是現在大權在握，他也能幹得出在自己房間埋火藥這樣瘋狂的事情。

  只是可惜，還是沒能炸死眼前的這個老怪物。

  等等……

  他忽然反應了過來，聲音也拔高了：「你說你是陛下的兒子？那你豈不是真的只有八歲！」

  姬景緩緩的點了點頭，忠勤伯覺得這個世界都變得奇怪了。

  他學了這麼多年的武功，竟然打不過一個八歲的孩子？

  他原本還以為這個人應該是練了什麼絕世武功或者是禁術，才能保持這樣的樣貌，卻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只有八歲。

  想著想著，他又覺得不對勁了：「你知道你是陛下的孩子，他也知道，然後他派人監視你，你又引他來我這裡。你們父子這不就是為了害我嘛。」

  「我不是在害你，我是在救你啊，舅舅。」

  姬景笑眯眯的說道，忠勤伯只感到整個世界都變得不對。

  他確實有一個姐姐，死在了他回府的那一年。

  那一天下著雪，他還有些懵懂，他看見一個被人簇擁著、滿頭珠翠的女人走了進來。

  再後來，他只記得滿目的鮮血，有人拼盡一切力氣的捂住了他的眼睛，有氣無力的說道：「弟弟，別看。」

  他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那穿著錦衣華服的女人走了過來，強硬的抱起了他，面無表情道：「殺了，扔去野外。」

  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和姐姐。

  他花了半生的力氣想要尋到二人的屍骨安葬，可茫茫天地間，她們的屍骨早已經化為了虛無。

  他只恨自己掌權太晚，讓母親和姐姐的屍骨在野外不得善終。

  可忽然，有人來叫了他一句舅舅，而且還是自稱是陛下皇子的人。

  忠勤伯凝眸看著眼前這個八歲的孩子，他的眉眼間當真有些像姐姐，尤其是剛剛那種悲傷的表情，仿佛讓他看見了姐姐重新活了過來。

  姬景上前，像是一個孩子牽起了忠勤伯的手：「我以前也從未想過這世上除了那人外，我竟然還有親人。」

  「所幸今生我還見了母親最後一面，聽她在病里胡言亂語了幾句，有幸找到蛛絲馬跡，才知道我母親的身份。」

  姬景笑著牽著忠勤伯的手往前面走，可眼裡沒有一點笑意：「她當年在亂葬崗還留了一口氣，被路過的人救了，病了一場，命硬的活了過來，卻忘了那讓她痛苦的幾年。可偏偏又遇上了皇帝，棒打鴛鴦，含恨而終。」

  「這麼些年，我不知道是不是陛下知道這件事情，才會對你頗有照拂。」

  姬景抬起頭看著還有些呆愣的忠勤伯，停了下來，伸手指著那片廢墟：「你十二歲襲爵，陛下更是有意疏離，內又有無數人窺伺爵位，那幾年，你過得很苦。」

  「而現在，你會過得更苦。你私造軍火、豢養私兵，若你不效新君，你覺得陛下能饒了你嗎？到時候你會如這片廢墟一樣，掙扎大輩子，到頭來還不是冷冷清清的歸了黃土，連祭拜的人都沒有。」

  忠勤伯眼皮動了一下，接著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姬景，又過了一會，才頹廢的嘆了一口氣：「你從一開始就在算計我啊，這就是我的好外甥嗎？」

  「我肯定是你的外甥，這點你不用懷疑。」姬景一本正經的說道，「我只是不相信任何人，包括我的母親，更何況只是舅舅。」

  他抬頭和忠勤伯的目光碰撞在了一起：「若我此時有傷站在這裡，你會毫不猶豫的殺了我。」

  「你不信我是陛下的孩子，也不信我是你姐姐的孩子。這麼多年，你慣會用嬉皮笑臉來偽裝自己，實際上你心裡比誰都明白。」

  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整個人都有些興奮：「因為我們都是一類人啊。我也曾因為權勢而匍匐在那人的腳下，而後來我發現我的權勢都是那個人給的，即使今生，我也不得不依仗他而活。」

  「你不也正是想要反抗才會做這些事情的嗎？」

  「我是未來的君王，我必將會包容你所有的罪行。」

  他說的大義凜然，像是神靈降下恩澤一般蠱惑人心。

  忠勤伯忽的笑了，他重新拔出來鞘中的劍，眼中是從未有過的放鬆：「可為什麼這個君王不能我來做呢？」

  兩把劍碰撞在了一起，他沒有動手，姬景也沒有動手，兩個人互相望著，仿佛是世間最纏綿的愛人。

  二人的身旁隱隱有內力波動，狠厲到要將周圍一切化為飛灰。

  旁邊的廢墟隱隱顫動，周遭的樹木如被大風颳過一樣搖搖欲墜，落葉、石子漂浮在空中，激烈的的碰撞在一起。

  遠處的侍衛沒有一個人敢上前。

  二人的交鋒無聲卻又激烈，短短几秒鐘便分了勝負。

  姬景的嘴角有鮮血溢出，整個人飛速的後退，手中的無名劍撐地，支撐著大半個身子的重量。

  反觀忠勤伯雖然呼吸不平，豆大的汗水從身上滑落，可他也穩穩的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