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神府
2024-10-05 20:58:00
作者： 魚丸晚
源白嫩嫩的小臉蛋上掛著笑。
他沒有離開過這裡。
他沒有見過天地。
他沒有看過白雲、藍天，也不知道游魚、飛鳥，他的世界只有這裡。
黑漆漆。和一棵樹。蘇野歌這樣想著，張開懷抱，抱住了源。
源開心地從他坐著的枝條上一下子跨到了蘇野歌的懷裡，他的兩條腿懸在空中，蕩來蕩去。
蘇野歌輕輕地托著源的身體，來回搖晃了幾下。源打了個哈欠，他有些困。
「睡吧！」蘇野歌聲音溫柔，雖然還有些嘶啞，但是不妨礙他哄睡一個小孩。
源點點頭，立刻睡了過去。
此時，沒了小孩在中間做緩衝。一人一樹的氣氛逐漸冷凝，「說說吧！」蘇野歌先開口，他沒時間跟這棵樹兜圈子，他也兜不起圈子了。
「你也是源。」大樹的樹幹眼睛鼻子都幻化不見，只有嘴巴還殘留著，看上去，有些恐怖。
蘇野歌愣住，「我？」
「你是源，你只要吞掉他，你就能恢復神力。你不是想救玄神嗎？只要你吞了他。」大樹說了最長的一句話，但是，這句話充滿了邪性。
這個小孩【源】應該是從出生就跟這個大樹在一起的，但是這個大樹現在卻在催促蘇野歌吞掉小孩【源】。
蘇野歌的眼神驟冷，這不對，不該是這樣的。大樹不該是這樣的。
他不知道應該是什麼樣，但是絕不應該是這樣的。這樣想著，蘇野歌直接跳下了大樹，他懷裡還是穩穩地抱著小孩【源】。
他一步一步地想往外走，他走了兩萬步。
回頭，大樹竟然還在他的身邊。「他跟我是相連的。」大樹的一個枝杈伸出來指了指小孩【源】的尾巴。
蘇野歌抿唇，他為什麼這麼無能？他救不了阿樂，也救不了小孩【源】。就連這破地方，這破樹，他都無能為力。
無力感，油然而生。
就在此時，一股梵音不知從哪裡傳到了蘇野歌的耳朵里。蘇野歌渾濁的眼神陡然變得清晰，他扭頭看向大樹，眼神狠厲，仿佛在看一個死物。
這棵大樹不知在何時就給他下了咒，如果不是這股梵音，他恐怕抵抗不了多久就會自殺，成為大樹的養分。
蘇野歌對大樹的那股熟悉感在這一瞬間被破壞殆盡，完全消失。
他手心裡雷電之術瞬間出手，雷電帶來了震耳欲聾的巨響，這跟他平常釋放出來的雷電之術完全不同。雷聲陣陣，閃電打在了這棵樹上。
大樹毫無損傷，蘇野歌懷裡的小孩卻被電得頭髮都豎起來了，連帶著蘇野歌的衣服也都焦黑一片。
怎麼會這樣？
小孩【源】睜開眼睛，他身上的焦黑在一點點褪去，又恢復了白嫩嫩的模樣。
蘇野歌抱著小孩【源】，內心震驚無比。怎麼會這樣？
「樹樹，你跟爸爸談好了嗎？」大樹沒有再張嘴，只是搖擺了兩下。他們應該是有不一樣的通訊方式，可以避過蘇野歌的方式。
顯然，小孩【源】已經明白，他睡著時都發生了什麼。
「爸爸，你必須得吞了我才能出去，才能救媽媽。」小孩【源】十分鎮定地說著可怕的話。
「吞了你，你就不會存在了。」蘇野歌的思緒一瞬間地被帶歪了。
小孩【源】搖了搖頭，「你會帶著我出去，我可以通過你的眼睛看世界，通過你的鼻子聞味道。」
蘇野歌不明白。如果大樹是壞的，那為什么小孩【源】也這麼說？
小孩【源】突然笑了，他的笑容純質，「爸爸，我是你的神府啊。你全部的力量都在我這裡，我們本來就是一個人啊！」大樹搖晃了兩下，好像在拒絕小孩【源】。
小孩【源】摸了摸身後的大樹，好像是在安慰它一樣，他的聲音仍舊是奶乎乎的，其中的意思卻帶著成熟的深思熟慮的結果，「我們等了他那麼久，所以，你生氣了，是嗎？你要告訴爸爸啊，他那麼笨，你不告訴他，又要怪他用雷電轟炸你啊！」
小孩【源】說這話，本來是為了安慰大樹，卻也讓蘇野歌明白了，他們真的不是壞人。
小孩【源】的聲音沒有停，他還在說：「你是本源之樹，爸爸是天道化身，他本來應該一直住在你的身體裡的。你把他弄丟了，導致只有我一個神府住在你的身體裡。這其實是你的錯哦！」
大樹像是生氣了一樣，猛地搖晃起來。這一次的搖晃很是劇烈，但是，即便是這麼劇烈的情況下，樹葉依舊沒有掉下來。
「對不起。」蘇野歌說。他只是想這麼說，所以就這麼說了，但是他其實不太明白他要為了什麼而道歉。
而那棵大樹，聽到這三個字之後，瞬間就幻化出了整張臉。
一張老樹皮似的臉很是委屈，「就是你的錯。」如果這話是由一個妙齡少女說出來，就會造成蘇野歌是那負心之人的假象。但是，這話是由這棵樹說出來的。
這棵樹看起來很老很老了，因為此時此刻的氣氛絲毫沒有迤邐的感覺，反而讓蘇野歌難得的自我反省了下。
一無所獲。
他的記憶里，沒有奇奇怪怪的樹，也沒有所謂的神府出走變成小孩【源】的經歷。
這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呢？
蘇野歌的眉頭微皺，顯然依舊是疑惑的。
大樹輕輕一搖，一顆葉子飄落，正好落在他的手心。蘇野歌還沒來得及問什麼，葉子裡的記憶化作一處處流光，向著蘇野歌的腦門沖了過來。
他下意識地閉眼。腦門只感受到了輕輕淡淡的涼意，不痛，有些癢。
這感覺感覺就像小雪慢慢落下，接觸到皮膚時的觸覺。
記憶在蘇野歌的腦海里一點點綻放開來。
這應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記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