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萬人殿過往

2024-10-05 20:23:40 作者: 冰糖雪狸

  有了老顧客對月華樓的宣揚,不小特地使手段拉客,也有人自己上門來。

  鈴語的新規劃,讓月華樓有了新的發展,一樓雖然沒有便,但二樓有了雅間,原本的戲台子也被改成了雅間,客人可根據需求選擇,此處傍水而立,更有來來往往的船隻,別有一番風味。

  櫃檯右側的第二道校門,通向的便是更高層次的消費,一般用作招待貴客,第三道門會走向一道迴廊,走向一道室內長廊,兩側都陳設各種東西,不過目前比較單調,只有瓷器、挑花、茶葉、酒。

  不過這條長廊通向何處,具體用來做什麼,鈴語還不打算告訴顧客。

  鈴語找了新的人手,都是精心挑選值得信任的人,宋湯和春草則為掌柜,分管後廚前廳。

  有他們張羅著,鈴語便覺得放心。

  那日陳永文忽然出現的事,一直有困惑縈繞心頭。

  他撒謊綁架紀安然,明明很容易就被他拆穿,為什麼還要那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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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永文前世和自己朝夕相處,自然很了解鈴語怎麼想,紀安然是她的軟肋,只要抓住紀安然便能讓她自亂陣腳,所以他才會用這個刺激自己。

  激怒她有什麼用?

  之前他一直想要自己死,不在京城自然更好刺殺,卻要把她引回京城,用她做餌等伯爵犯錯,可計劃被她打斷了……

  鈴語的心忽然猛跳。

  若伯爵兒媳公然在街打人,自然要被關進牢里,萬一伯爵真的不忍她被抓,必然會介入此案查清楚,那麼他們失敗的計劃又以別的方式成功。

  怪不得陳永文願意當街被洪祁揍!

  好險!

  她當時只想到洪祁當街走人,定會被說閒話,所以才演出那出戲。

  也想正好點明陳永文的身份,讓他變成明面上和伯爵府、月華樓做對的人,省得旁人都不曉得月華樓遭遇的一切是誰的手段。

  不過他們如此費盡心思拉伯爵下水,究竟為的什麼?

  或許只有伯爵才知道。

  月華樓後院,靖安伯爵和鈴語對面而立。

  伯爵微微點頭:「既已下定決心,便如此做吧!外面不必伯爵府,萬事都只有靠自己,千萬要注意安全。」

  「公爹也要保重自身,別和他們起衝突。」

  「嗯。」

  靖安伯爵離開後,鈴語把月華樓的眾人召集,一應事情安排好,又去找喻山芙。

  春草把鈴語的行李帶出來,大包小包的,好似搬家,路上行人紛紛側目。

  瞧見鈴語出來迎接,忽然想起這是前不久被夫君趕出來的伯爵府兒媳。

  看這樣子好似要從伯爵府搬出來。

  傍晚,鈴語去寄了一封信告知白芷,她做的若金蘭可以托人帶到京城來售賣,便上了一輛馬車,帶著伯爵府中的丫鬟和弟弟離開京城。

  靖安伯爵府門,洪祁被一把踹出來,緊接著一個包裹也被扔出來。

  「你看你幹的好事!哪個做夫君的趕自己娘子出門!」

  今日,這條街上的人都看見靖安伯爵去找鈴語,卻黑著臉回來,想來是兒媳被傷透了心不肯回門。

  「爹,明明是她做的不對,為何還要我去她帶回來?」洪祁一臉不情願。

  「鈴語的品行我最是了解,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混蛋?若不把媳婦找回來,你也永遠不要進這門了!」

  門砰的一聲關上,洪祁爬起來拍了拍塵土,黑著臉離開。

  他先到喻山芙的住處找了找,卻聽說鈴語早已離開京城,只好回來讓嘉實給自己牽馬,騎著馬追出去。

  某客棧,紀安然垂首站在門口,猶猶豫豫不肯進來。

  「有什麼便說,杵在門口作甚?」

  紀安然慢悠悠走進進來,小心翼翼詢問:「姐姐從此都不回伯爵府了嗎?」

  「誰說的?」

  「山芙姐姐醫館裡的病人都說,姐姐和姐夫吵架,姐夫不要姐姐再回府。」

  「他說他的我回我的,互不干涉嘛。」鈴語笑眯眯看著弟弟。

  紀安然臉上泛紅:「可是姐夫若執意不肯,姐姐該當如何?」

  鈴語走出書桌,拉著紀安然坐下:「安弟有時候事情並非表面上看到的樣子,你要學會辨別。」

  「姐姐是說,」看鈴語示意他把聲音降低,他眼含欣喜,小聲說道,「姐姐跟姐夫是裝給外人看的?」

  鈴語笑著表示認可,紀安然舒了口氣。

  鈴語有些奇怪:「安弟為何如此擔心姐姐和姐夫不合?」

  「從前只是覺得姐姐有人護著好,如今覺得姐夫和姐姐很默契,而且姐姐自從有人陪著做事,明顯可見開心不少,而我只希望姐姐開心平安。」說著此處紀安然的眼底微微暗下,好似想到什麼不開心的事。

  「姐姐何時是會委屈自己的人。」

  兩人相視一笑。

  鈴語想了想:「安弟,你想參加科考還是經商?」

  「我想像姐姐和父親一樣經商。」

  「那如今書讀得差不多,既然不肯回去繼續讀書,那就試著學會管理家業。姐姐要離開一段時間,大概半月以後,你再從家裡離開回到京城,替姐姐好好接管月華樓。」

  「姐姐要去做什麼?」紀安然著急詢問。

  「姐姐和姐夫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危險嗎?」

  「很難說。安弟,我說的你務必要記住,月華樓不會一家獨大,我們要的是建立紀家商號,所以不可目光短淺計較蠅頭小利,傷了旁人的心。」

  紀安然鄭重點頭:「父親也是這麼做的,我知道。」

  第二日清晨,紀安然和丫鬟坐上馬車繼續向前走,鈴語則撬裝一番,到另一處去見喻山芙。

  大概半日過後,洪祁到了客棧,詢問一番後,借了茅廁,又騎馬離開。

  某條鄉間小道,牛車行駛過一顆歪脖子樹,茂密的樹葉中忽然垂下什麼,牛車上的洪祁立馬出劍,哐當一聲,金屬相碰,洪祁仰頭,鈴語正倒掛在樹上,笑得擠出淺淺梨渦。

  「你來得有些慢呀!」

  「誰知道朱玖哪裡找來的牛車,怎麼趕都跑不開,晃晃悠悠走了半日!」

  洪祁皺著眉頭,嫌棄地瞅著牛屁股。

  鈴語咯咯直笑:「上馬吧,我們還要抓緊趕路呢!」

  喻山芙從草叢中走出來,三匹馬也跟著走出來。

  馳馬急行千里,三人走的隱蔽山路,只能露宿山林中。

  火焰跳躍,不知何時拿的一隻野雞正烤在火上,三人啃著乾糧,眼眸里都是跳躍的火光。

  「月華樓好容易重新開你不盯著,怎麼忽然想到要離京?」一路上洪祁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你忘了益州南有什麼?」

  鈴語拿起一根木棍,扒了扒柴火,慢慢說道:「那日陳永文來,其目的和引我回京一樣。」

  「什麼意思?」

  「他們想激怒你或者我,只要我們動手時有人看見,便可以利用這樣的方式把人抓進牢里,但不論是誰,公爹知道後自然也想探知究竟。」

  洪祁接著鈴語的話推測:「只要父親一查,必然會查出是他們故意設局,但他作為我們的長輩,便令他查到的事實失去可信度,屆時就算他們反咬一口說父親徇私舞弊,父親也百口莫辯。」

  鈴語頷首:「他們一次次設局,我想搞清楚原因,所以便叫山芙請公爹見面,公爹把一切都告知於我。」

  「一切?」

  鈴語垂眸看著火焰:「關於萬人殿,還有我爹的一切……」

  皇帝重病,五皇子為討皇帝歡心,要自己出錢修建萬人殿,給花貢國流離失所的貧民居住,以此換取功德祈福皇帝長壽無疆。

  「公爹作為此殿修建的監察參與其中,剛開始五皇子盡心盡力,所用木材都精挑細選,時常為犒勞工匠大肆宴請。」

  「月華樓一番宴請都要花兩個時辰才能結束,這不是耽誤工期嗎?」

  「沒錯,為擺闊氣,即便耽誤了時辰,照樣發工錢,工人們愈發懶散,投入的銀錢也如流水般花光,五皇子覺著還未建成便花了大量銀錢,不開再投入,便花心思換找別的方式討皇帝歡心,萬人殿一直擱置。」

  洪祁蹙眉:「父親必然看不過去,定會想辦法。」

  鈴語微笑頷首:「公爹覺著萬人殿要是建好,能收容許多百姓,正苦於沒有銀錢,思考間意外找到父親,兩人一番交談竟發覺對方是幼時玩伴,我父親聽說此事高興不已,將家中一半以上的錢都投了進去……」

  她停下來,看著跳躍的火焰,眼裡無盡哀傷。

  「有父親監工,還有一位得力的匠工,還有父親的銀錢源源不斷投入,萬人殿修建的極快。五皇子忽然向皇帝諫言,公爹公正周全,是治理江南水患的好人選,皇帝便直接下旨命公爹即刻啟程。」

  「定是五皇子看到萬人殿有了進展,想占功勞,卻礙於父親嚴肅耿直,不好糊弄,所以想出將他調走的法子。」

  鈴語苦笑:「沒錯,只是五皇子想要不只是功勞。聖旨又快又急,參與萬人殿的所有人都未來得及互相告知,父親依舊往裡投錢,匠工和民工依舊盡心盡力,逐漸有民工中毒,匠工找不到公爹,便詢問父親,於是山芙便去看診治療。」

  喻山芙搖搖頭:「我並未看到中毒之人,宮中有人來尋我,貴妃重病要既可進宮看診,我明明記得貴妃並非生病,而是中毒,且我已為她解毒,卻忽然聽說貴妃中毒身亡,我是疑犯,要關押牢中待審。」

  「後來萬人殿還是建成,只是在建成當日轟然倒塌,煙塵四起,飄起的煙塵竟然有劇毒,多人中毒而亡。此事一出眾人都被問責,五皇子自請將功贖罪徹查到底,彼時公爹已經回來,因治水有功升為刑部尚書,輔助五皇子辦案,然而五皇子並不然公爹參與其中,屢次藉故引他離開。」

  「此案結果便是民工一類因不知情無罪,但匠工一家被抄流放,匠工一人被斬首。」洪祁緩緩說出結局。

  這個案子的結果人人都知曉,只是無人知曉這其中還有這麼多事。

  「公爹不相信這個結果,便找當時的民工詢問詳情,只得知匠工確實發現萬人殿材料及結構有問題,且中毒早有發生,當時匠工還說拜託了父親找人醫治,這時公爹才發現山芙被抓,設法將山芙救出來。」

  「為何父親已經發現問題此案結果還是沒有改變?」

  鈴語嘴角揚起一抹苦澀:「因為此事嚴重但已有定局,再有議論恐會引起不當傳言,皇帝下令不可再提,因而公爹的進言被屢次駁回,緊接著那些知道內情的人一一死亡。父親所投銀錢也無處討要,家中虧空,父親因此大病不愈。」

  「沒有知情人,即便找到證據又如何?」

  「公爹曾與匠工交談過,發覺他有一個每日寫手札的習慣,且記錄得事無巨細,便想找到那份手札,從匠工家查抄之物以及匠工遺物中,都未找到任何手札,放在何處或許只有匠工家人知曉,於是便使了點手段在去往流放地的路上保下匠工女兒,只可惜走丟了,至今未找到。」

  「所以此行我們要搞清楚,那些毒木究竟從何而來。」

  鈴語頷首,把有些烤乾的野雞肉取下來,用刀瓜分,拿起來吃。

  聽了靖安伯爵的話,她才終於明白,江安伯爵之所以如此著急履行婚約是因為對友人的歉疚。

  若沒有他的極力勸說,父親不會參與其中,也不會導致家業傾頹。

  「我見過你父親從前如何的困苦,因此知道他建立起如今的家業吃了多少苦,卻因我的緣故,一無所有,是我的過錯,若能有機會等我死後我必然到他的面前親自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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