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霸道拔刀（三）

  說是一塊肉，其實只有手掌大小，已經看不到油光，幹得皺在一起。

  

  似乎是注意到眾人的眼神，老翁和青青都窘迫一笑：「我們家只剩這塊肉了，但沒有壞，只是有些干。」

  鈴語聽到這話，忽然有些後悔，他們一來把人家的存糧都吃了，到時候祖孫倆吃什麼。

  「老人家不如只用白菜和豆渣粑隨便過一過熱鍋，不必給我們加肉。」

  老翁卻很堅持，三下五除二就把肉切片切絲下鍋爆香：「怎麼能讓客人將就，雖然老朽家中不富裕，只能拿出家中最好的招待。」

  鍋中加水，等冷水燒熱，老翁便把白菜和豆渣粑切絲，水沸下鍋，加入少量佐料調味，等再次煮沸解開鍋蓋，盛出來時肉香與發酵的豆子香結合，難以形容的鮮香四溢，令人忍不住咽唾沫。

  青青一瘸一拐端來一碗粗糧饃饃，鈴語趕緊上前扶她，洪祁接過她手裡的碗放在桌上，連林至幾人眼睛都直溜溜盯著那碗乳白色的湯。

  鈴語迫不及待拿起碗盛湯，喝進嘴裡有一點淡淡的酸味，白菜的鮮甜配上肉香雜糅在發酵的酸味里，竟讓人胃口大開，越喝越上癮，夾起一塊豆渣粑放進嘴裡，咀嚼中吸滿的湯汁一點點釋放，唇齒留香。

  「老人家這湯真好喝，完全可以擺攤賣！」

  洪祁也喝得連連點頭，每個人都發出驚嘆的吟唱，老翁和青青的臉上逐漸浮現靦腆的笑容：「幾位恩人別抬舉老朽，哪裡到了那種程度。」

  沒一會兒，大夥把湯都喝得差不多，可肉不知何時早已挑出來，還剩了好幾個饃饃。

  鈴語端著饃饃和肉走到老人面前，極認真說道：「老人家，忘了介紹，晚輩是個商人，方才的盛情款待晚輩覺得必須回饋什麼。」

  她思索片刻，淺淺一笑：「不如這樣，我給兩位十兩銀子，供你們購買器具、原料，你們便支個攤子，以此湯為招牌菜，賣給過路客如何？」

  老翁和青青互看一眼，都沒從這驚喜中反應過來。

  「娘子，今日的那個惡人必然不會同意，到時候來搗亂豈不是讓娘子虧錢？」

  「是啊，我讓我家孫子離開也是想他不在村里受苦。」

  青青看外祖父抬手擦淚，紅著眼看向鈴語：「娘子，我哥哥為護我肋骨斷了兩根，爺爺的腿也是被那惡人打傷，村里不少人都被欺負得不敢吱聲，即便鬧到官府那裡，官府也不管……」

  「王員外溺愛其子，若執意要找青青給她妾，肯定會來鬧事，到時候只怕真會辜負娘子好心。」說著祖孫倆相擁而泣。

  「這確實是個問題……」鈴語來回踱步，摸著下巴想了想，忽然靈光一閃，「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

  青青家住的位置比較靠近縣城，晚上眾人幫他家修好籬笆，補好屋頂，擠在一間屋子裡睡了一晚。

  第二日留著喻山芙和其餘幾個侍衛在此，按照吩咐幫青青家購買材料，鈴語、洪祁、林至三人快馬到縣城，直接找到當地縣令。

  「你們是什麼人？」縣令正坐在一桌美味佳肴前享用，忽然被一群不速之客打擾，驚慌中強裝鎮定呵斥。

  鈴語把東西拍在桌上：「縣令看看這是什麼？」

  縣令一臉疑惑，見幾人來勢洶洶手裡拿著武器，不情願拾起桌上的牙牌看：「伯爵府……靖安！」

  看到背面的字，他倏地站起來，險些把牙牌摔在地上，這種材質不可能是假冒，在看幾人當中，洪祁身形挺拔，斜睨著他，眉宇之間透著上位者的壓迫，嚇得大腿打顫。

  「三位有何吩咐？」

  鈴語抬眸看一眼洪祁，嬌柔道：「夫君來說。」

  「我娘子有個親戚在這裡想擺攤賣湯，可是有人欺壓，想來看看是不是官府偏袒庇護。」

  洪祁的冷言冷語，竟然能說得這般有威懾力，她朝洪祁投去讚許的目光。

  「敢問娘子親戚開的什麼攤子？」縣令被三人圍在中間，話中帶著顫音，不住咽口水。

  林至抽出三分劍身，縣令嚇得緊閉上眼，抖著嘴唇解釋：「娘子說了名字，下官才能具體吩咐下去，讓那些找事的注意。」

  兩人把視線轉向鈴語，她凝眉想了片刻：「月華樓肉湯麵。」

  「下官必定好生囑咐！」

  「什麼時候說？」

  「立馬！立馬派人！」

  鈴語微微一笑：「很好，對了，我們這次探親是秘密來的，不想引人注意，若是敢透露半分，後果自負！」

  冰冷的刀刃貼著縣令脖子，嚇得他閉著眼連連點頭，不敢猶豫半刻，就連人走了都不知道。

  「你這招夠簡單粗暴。」洪祁無語感嘆，以為她想到什麼好法子，沒想到就是靠這種嚇唬人的方式。

  鈴語不以為然：「像他們這種官場老油條，只對高位者畏懼，換做從前的我必對權勢嗤之以鼻，如今卻覺得光有一腔熱血沒用，還是要有錢和權同時擁有才能保護身邊人。」

  況且人性向來如此。

  洪祁看著鈴語帶笑的側臉，心中生出莫名其妙的認同，明明是違背道義聖賢書的話，仍覺得她渾身散發光芒，美好至極。

  靠近青青家的路上，他們便下馬步行，老遠就能聞到豆子香。

  鈴語深深吸吮，這不只是豆子香，更是安心的味道。

  其實她只打算問完線索就走，可看他們的處境實在可憐，若青青哥哥還活著，看到家人日子過得好，心裡也能多些安慰。

  不過幾個月前的大工程，還能令她全家到京城生活，除了萬人殿再想不到其他。

  等這些事做完了，鈴語便問清楚那人的長相，說不準會遇到。

  「啪！」

  器皿摔碎的聲音入耳，三人紛紛快步走出樹林，滿院子狼藉，老翁護著青青蜷在角落裡，喻山芙擋在前面，王員外的兒子耀武揚威坐在桌上。

  手下人對著幾個倒在地上的侍衛拳打腳踢，侍衛痛苦喊著，兩隻手抱住頭，能瞧見緊閉的雙眼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