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半路程咬金（一）

  這樣一間鋪子所賣東西雜亂，涵蓋許多，不能依靠任何一方鋪子聚集的地方，若有衝突貨物，客源很可能被老鋪子分走，必須相對獨立，同時保障有充足客人量，不能太荒涼，否則酒香也怕巷子深。

  鈴語找到牙行說明自己要求，牙行眼睛一亮，拍手叫絕：「巧得很，正有兩處，我正愁呢，這兩間鋪子無人去看，只怕要虧在手裡。」

  這兩間一個在北街，挨著上朝官道，一個在南街，挨著達官貴人宅邸，果然是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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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子你看，前任租客返鄉，買的是玉材珠寶，由於孤零零在這兒，一直無人來租，租金一降再降，比別的商鋪都便宜。」

  鈴語朝牙行點頭，環顧四周，越看越滿意，但想了想雖說租金已算便宜，卻還是花不少錢，不能決定得太武斷：「我們還得想想，畢竟這是不小開支，若想定了便來找您。」

  告別牙行，兩人走出一段距離，確認牙行瞧不見了才敢討論。

  「娘子，兩處鋪子都好得很。我記得東家曾說過，看鋪子要看泥瓦木材、內里布局，我確認過全是上等料。」

  鈴語連連點頭：「不僅如此，這鋪子還夠大，多個分區，完全不用再裝便能直接使用，我所設想的區域都能立馬安上牌子。」

  兩人相視一笑：「今日有些晚，明日我們便拿著銀錢把鋪子定下來，就定離我們近的這一間。」

  鈴語心情極好，胃口也好了許多，晚飯吃了兩大碗，心滿意足躺上床，興奮得睡不著，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滿腦子都是對鋪子的設想，光想不過癮提起筆還把想的都寫下來，直至半夜才睡下。

  第二日，她起個大早，早飯都來不及吃，便去找牙行，可昨日那個牙行不知忙什麼，一直未歸。

  鈴語實在餓得不行，在攤子上點了一碗湯麵，三兩口吃完，接著到門口等生怕錯過。

  一個時辰後牙行總算歸來，看到她顯然很震驚，忙上前拱手：「娘子可是來看鋪子？」

  「是，昨日北街那間，我打算租下。」

  牙行露出苦笑：「娘子來得不巧，凌晨有人敲響我家門要租房，說得十分明確，就要到這兩間房，剛付了租金。」

  鈴語愣在原地，還有些不可置信，追問：「他們直說要這兩間？」

  牙行點頭。

  「兩間都租了？」

  牙行再點頭，似乎看鈴語實在接受不了，抱歉道：「小人也覺奇怪，娘子剛看過便有人來租。」

  鈴語無奈擺手，轉身要走，牙行忽然叫住她：「娘子若是在想租，我還有鋪子，只是不如這兩間令娘子滿意。」

  牙行帶鈴語所到鋪子，傍水而立，四周有街市但並不聚集，來往也有不少人，甚至有舫船從河面上過。鋪子兩層，內里房屋就有不少，前廳可容百人，倚欄向外望，微風拂面，風景宜人，算是一塊寶地，只是可惜租金極高。

  還有一間鋪子位置不大好，又偏又窄，租金倒是便宜，可也比昨日那兩間鋪子貴些。鈴語陷入深深糾結中，第一間鋪子雖然華貴，卻過於大，租金昂貴，實非她如今承受得起。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鈴語還是先向牙行付了兩處定金，寧願虧了另一處的錢，也不能再失去這兩間勉強合適的鋪子。

  鈴語回到伯爵府，將剩餘銀錢理了理，離便宜那間鋪子租金還差著二十兩銀子。她在屋裡來回踱步。

  嫁妝能換錢，可雖是嫁妝，也是伯爵給的，萬不得已不能用。

  「春草，把我的首飾找出來。」

  「娘子要賣首飾嗎？」

  鈴語應了聲：「生意還沒開始，咱們儘量自己給錢，否則從頭就借錢指不定將來遇到什麼。」

  春草找出首飾隨鈴語出門，路過院子見洪祁正隨左謙習武。

  「左老頭！」

  「才回來又出去？」

  「看了間新鋪子，打算租下來，只是京城租金實在高，準備出去想想法子。」

  左謙蹙眉走過來：「出去想法子？差多少你和我說。就算不肯找我，總該找夫君，是不是徒女婿？」

  「你等等。」洪祁聽見左謙問他，將劍收好，快步離開，鈴語只好站在原地等。

  一刻後，洪祁返回，手裡多了一個盒子，打開遞給鈴語，就是一些玉佩，鈴語剛想推辭，他不耐煩推到她手裡：「拿去，學費。」

  鈴語最終還是收下，先去找牙行談這事，牙行正在喝茶，見到鈴語便放下手裡的蜜糖酥迎上來：「娘子實在抱歉，那兩間鋪子又被人租去了。」

  「我可是交了定金，按照契書牙行違約要賠錢。」鈴語深覺不可思議，這簡直難說是巧合。

  牙行窘迫，轉身拿出三個錢袋子：「小人也沒料到，那位客人連小人要賠的錢也出。」

  鈴語無奈之下，只好收回錢，轉身之際問道：「敢問那位客人什麼身份？」

  牙行似是難以開口。鈴語也不逼迫，帶著丫鬟走回伯爵府。

  「娘子，我們還找鋪子嗎？」

  鈴語搖搖頭，眉間無限惆悵，路過院子，即便面對探尋的目光也不想多說，無聲走回房內，關上門躺在榻上疲憊閉目。

  她晚飯也沒吃，心裡實在心裡難受，翻來覆去想不通，趁府上人最少時出去走走。

  月明星稀，明日定是個晴朗的好天氣。

  鈴語一路苦思，其實也可以再找牙行，找新鋪子，可搶鋪子那人若是向著她來，即便找多少家都會被輕而易舉搶過去。遠遠看見石桌邊有一個影子，她稍稍警惕，悄聲走過去，湊近才瞧清楚是洪祁換了一身紅衣，專心擺弄著什麼。

  她略略偏頭，原來是廟會買的東西。面對寬闊高大的背影，頓時有股惡念上心頭，悄悄上前兩步，預備拍他的背，沒想到竟被他轉過身抓住手腕，她只好露出心虛的笑：「才一日進步就這樣大，了不得呀夫君。」

  洪祁轉過身接著擺弄走馬燈，眼帘緩慢撲閃，連和她鬥嘴的意思都沒有。

  「這些東西你還收著，看來是很喜歡呢。」鈴語歪頭主動找他說話。

  「花了錢的東西總不能隨便扔吧。」洪祁抬頭白她一眼，「大晚上不在房間裡呆著，滿院子逛什麼？」

  「你出來做甚，我便做甚呀。」鈴語撐肘，眉眼彎彎，「若有心事可跟我說說喲。」

  洪祁微微別開臉：「跟你說等你笑話我？」

  「未嘗不可。」鈴語手肘撐在桌子上，雙手捧臉，睜大圓眼睛，抿嘴笑得開心。

  洪祁難得不還嘴，也不生氣離開，繼續盯著手裡的走馬燈，眼神充滿心事。

  「早知你如此喜愛走馬燈，當時該求著我多買幾盞啊。」

  「你如今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用什麼買？花光你租鋪子的錢？省省吧，誰要求你。」

  鈴語煞有其事點頭：「有理呀，那我也得把玉佩還你，免得到時候找我麻煩。哎，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陰陽怪氣，拿都拿了還說這話，除非你鋪子沒租成。」

  鈴語輕輕嘆氣望著滿天星空，煩惱又因他的話回到起點。

  「你的鋪子真沒租成？什麼緣由？」洪祁蹙眉詢問，「難道是錢不夠？我給的玉佩都可是值錢東西，難道那典當的掌柜坑你，還是那鋪子天價？」

  這回輪到鈴語不想言語，低頭拿起面人，洪祁不知想了什麼，微微咳一聲，不情願說道：「師傅嫌棄我笨，說你從前天資卓越，一教就會，一點就通，勤奮刻苦，從來不要他操心。」

  鈴語一聽捧腹大笑，再次向他確認：「他真這麼說我……好啊好啊，原來左老頭每回教人習武都是這套說法。」

  見洪祁沒聽懂意思，她解釋：「從前他也對我這麼說，我只當真是自己問題，每日練到深夜，不敢有一刻停歇，生怕再被嫌棄，後來學成遊蕩江湖，遇到一位師兄，意外得知他是為刺激我，當時真是哭笑不得。所以你也別多想，就如我方才所說，才過一日你便能察覺我的攻擊，說明你有天分，只需要每日勤加練習，配合山芙抓藥沐浴，也能成為左老頭讚不絕口的徒弟。」

  鈴語看洪祁的目光恍若泉水般純粹溫柔，洪祁愣在那裡，方才眉間的鬱結也已消散，周身都輕鬆下來，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發什麼愣呢？心情可好些？」鈴語抬手在他眼前晃晃，關切詢問。

  洪祁咳嗽一聲，乖乖點頭：「你呢？」

  她沒想到洪祁會問自己，稍稍愣了一下：「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