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吃絕戶(一)

2024-10-05 20:20:42 作者: 冰糖雪狸

  凡間忽然朝代更替,許多陽壽未盡者死亡,地府一件可令時光重來的法器被偷了,指派值日功曹化身凡間,查明其中緣由,糾正錯誤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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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正午,恰是花貢國京城最熱鬧繁忙時。

  紀鈴語一身棕黃色男裝從象姑館走出,剛談成一筆生意,心情正是愉悅,步伐輕快。

  【阿鈴,方才從背後抱你的正是靜安伯爵府郎君洪祁,與你有婚約的人。】

  小鈴是鈴語魂的一魄,她前世死於荒野,魂魄受損,重生時竟散了,只有擺脫前世困苦,才能融回軀體。

  「你見過幾個高門願和商賈結親,戲言罷了,何必當真。我這一世只想守好紀家生意和弟弟。」鈴語沒看清對方什麼樣,不過前世她已受夠婚姻之苦,這一世就此作罷。

  還有生意要談,她打算回京郊客棧拿包袱走,巷子裡忽然冒出一人,身後站著十幾個大漢。

  「表妹竟穿成這樣到象姑館那種地方……」陳永文笑如狐狸撒嬌,語氣甜膩溫柔,鈴語卻渾身一顫,只覺無比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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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他騙婚騙財,將弟弟拔舌斷手腳關在陰暗地牢,卻騙她弟弟失蹤,丫鬟得知真相被活活釘死,而她被丟到荒野自生自滅。若不是有牽掛,她此刻真想不顧律法殺了他!

  三個月前父親剛去世,她重生後趕回家,被滿堂親戚逼著嫁給鰥夫。按照花貢國律法,男子擁有優先繼承權,若嫁了,紀家家產將盡數入他人囊中。

  為了不讓這些已分家的親戚得逞,鈴語安置好弟弟,借談生意外出躲避,期間伯爵府也常上門問婚約的事,都被弟弟糊弄過去,不想如今被陳永文找到。

  鈴語被大漢們圍住,可她不想糾纏,從腰間抽出軟劍,以柔化剛,擋下多次攻擊。眾人略驚,此類以柔化剛的招式,並非常人能做,一女娘竟有如此強的內力,實在不容小覷。

  她趁機翻出圈子要逃,忽地一把刀飛來,剛抬劍擋掉,迎面又一記飛踢,她兩肘抵擋,仍被踹出數步。眾人齊上,招式應接不暇,在她招架不住時,有人迎面撒了一把粉末,她頓覺四肢無力,兩眼一黑昏過去。

  鈴語被痛醒,身體裡似有東西蠕動啃咬,扒皮抽筋般難以忍耐。視線中只有黑暗及門窗處微弱的光,手腕火辣辣的疼,想查看才見自己被鐵鏈吊著。

  陳永文從黑暗中走出,點了蠟燭,指尖輕輕刮過鈴語手腕上的傷口,欣賞她咬牙顫抖,指尖緩慢滑到她的脖頸,吊著眉梢笑。

  「我也不想如此,可表妹實在能打,十幾個打手才抓住你,若不下蠱如何安心?」

  鈴語被餵了啞藥,只能恨恨瞪著陳永文。

  「瞧啊,我們的婚房,全按你的喜好來的,我多為你想啊。」

  她恨恨閉眼,嘗試運功逼出,卻覺蠱蟲爬得更猛,忽然鮮血奪口而出,陳永文站在一邊呵呵直笑:「剛想提醒表妹,運功只會加速蠱蟲侵蝕,死得更快。我對你挺過蠱毒抱有極大信心呢,不然便不能打斷你的手腳了。」

  鈴語片刻錯愕,前世她也被陳永文下蠱廢武功,雖留下性命卻病痛纏身,重生後她查過此蠱喜啃食內功脈絡,只對習武者有效,且傷害不可逆,內力消失蠱毒相繼發作,頃刻斃命,卻始終不得破解法。

  原想逼出即可,卻未料到運功會反噬,或許只有引蠱。

  陳永文拿出一碗冷粥,捏著鈴語帶血的嘴,猛灌下去,嗆得她直咳嗽,嘲笑欣賞一番才肯離去。

  「前世他可是靠著溫柔體貼騙婚,如今算計都這般明顯。」鈴語冷嘲,雖說不了話,但心聲能與小鈴對話。

  【還是想想如何脫身吧。】

  「不是說運功刺激蠱蟲麼,那不如遂他願。」鈴語看著對面的紅床紅帳、喜字喜果冷笑。

  翌日,鈴語裝出虛弱痛苦狀,只待陳永文推門而入。

  他抬手覆上鈴語額頭,嘖嘖兩聲:「反噬果然厲害,蠱毒發作引起高熱,兩個時辰後不死就成婚,終於又如前世一般了。」

  鈴語心裡嘀咕:「原來他也重生了。」

  陳永文離開,鈴語睜眼,方才催動內力假高熱,蠱蟲又被刺激,體內如千萬隻蟻蟲啃咬,她晃晃腦袋保持清醒,過會兒還有一場硬戰。

  兩個時辰後陳永文果然來了,他解開鐵鎖,鈴語便如斷線紙鳶般墜到地上。

  接著她被拽起來,扔在梳妝檯前:「這世上並非是人都能扭轉命運,有時要學會接受。你和紀家終究是我的棋子。」

  鈴語心中滔天怒意,只闔目掩藏情緒。

  陳永文出去吩咐侍女好好裝扮,隨後離開。

  鈴語瞥見門外有人看守,屋內若發出聲音定會發現,必須智取。她抓住一人手臂,比劃一番。

  「奴婢這就為娘子安排沐浴。」

  鈴語被扶到屏風後,侍女甲叫人打水,她趁機打暈侍女乙並換衣,將其右手綁在衣帽架上,撐住左手假裝脫衣。等水桶裝滿,侍女甲走回屏風後,再打暈侍女甲,藏起兩人,隨即推倒整個浴桶,快速藏到門後。

  屋外人聽到此聲,開門快步朝里走,鈴語趁機鑽出,奪路便跑。

  越走越熟悉,這好像是前世陳永文娶她的院子,前世是她花錢買的,如今陳永文還是不被重視的庶子,竟能盤下院子。

  此刻她也來不及細想,趕緊逃出去才最要緊。

  院裡敲鑼打鼓,四處響起腳步聲,鈴語左閃右躲。

  「連個廢人都看不住!」

  鈴語聽到前面有陳永文的呵斥,急停腳步。

  「郎君給的錢只夠今日,若是無事,哥幾個還有別的活計,便不留了。」

  「能花錢僱人,他還要紀家錢財作甚?」鈴語困惑。

  陳永文頓了片刻,言語軟和幾分,笑道:「先做過今日吧,有勞諸位多費心。」

  大漢似乎離開,鈴語微微側身確認,不料陳永文沒走,正好轉頭瞧見:「什麼人!」

  鈴語趕緊向前沖,只聽陳永文在後面喊:「來人,在這邊!」

  鈴語衝到後門,此處恰有一馬廄,她隨意翻到一匹馬上,駕馬沖欄而出,守門的人正準備關門,嚇得急忙閃開。

  院子旁並無人家,緊挨一條官道,鈴語只管往前跑,便能到達京城。

  身後響起陣陣馬蹄聲,越來越近,鈴語低頭才發現,情急之下選的是老馬,不一會兒大漢們便將她圍住。

  軟劍不在身上,她只有找機會逃跑,剛準備拋下馬製造混亂。

  【阿鈴別急,有人相助。】

  小鈴話音剛落,便傳來一陣馬蹄聲,視野中出現一郎君,一身金棕色暗紋直裾,配以銀絲腰帶和抹額,腰間還掛著一枚玉牌,髮絲飛揚,清俊貴氣。

  洪祁勒馬打量,眉頭一蹙:「你們為何以眾欺寡?」

  大漢們互看一眼,大概見他身著貴氣,不敢輕言。領頭思量片刻,笑道:「府上丫鬟逃跑就要帶回去,郎君儘管過路便是。」

  洪祁眯眼再打量,鈴語立即含淚看他,他忽地呵道:「休要哄我!這小子我在象姑館見過,你們是哪個府上的?從實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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