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李傻子

  蘇阮阮怔忪了一瞬間，乖乖挪到了裡面。

  路知行見狀，勾起了嘴角，整理了一下先前弄髒的被子，隨後便將燈關掉了。

  兩人重新躺到了床上，氣氛卻和前頭大不相同。

  先前蘇阮阮對路知行戒備心重，甚至站在對立面看待。

  但此刻，卻已經是化干戈為玉帛的狀態，總算是能友好地躺在一張床上睡覺。

  擔心蘇阮阮還不習慣，路知行低聲問道：「要不要給你講故事聽？」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夜夜哄的。」蘇阮阮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可我想講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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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哄你睡。

  蘇阮阮心頭一動，臉頰不受控制地發燙，她努力維持平靜，「你哪裡來的那麼多故事？」

  「留學時為了學外語，啃了很多外國小說，多少能講一些，都不幼稚的。」

  「呵呵，是嗎？」蘇阮阮被他那句不幼稚給逗笑了，「那你說吧。」

  寂靜的室內，響起路知行低沉的說話聲，富有磁性的嗓音，加上生動語調，使得故事聽起來格外精彩，引人入勝。

  蘇阮阮剛開始是平躺，聽著聽著就忍不住側過身，面向著路知行。

  光線昏暗，她其實看不太清路知行的臉，但都不重要了，因為他的聲音溫柔又動聽，一句句，一聲聲，盡數入了她的心。

  ……

  第二天。

  日曬三竿。

  蘇阮阮終於睡醒了，她揉著惺忪的眼，環顧四周沒見到路知行，又看了看時鐘，慢半拍意識到他早就上工去了。

  掀開被子就要起身，卻冷不丁瞧見枕頭邊上的字條，還有一副畫。

  依舊是鉛筆畫的素描，是她睡著的樣子，裹著被子只露出一個小腦瓜，看著像小女孩一樣可愛軟乎。

  蘇阮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睡覺的時候是這麼可愛的。

  難怪母親老是說她小時候多麼可愛討人喜歡，就現在這樣，也挺討喜的吧。

  沾沾自喜了片刻，蘇阮阮才認真看另一張留言條。

  原來是說李傻子在院門外呆了一晚上，現在還沒走。

  這個李傻子待在她家門口乾什麼呢？就因為昨晚給了他兩個饅頭？

  吃完早餐。

  蘇阮阮到屋子外面曬太陽。

  昨晚大概是路知行給冷敷，處理及時，今天起來腳不怎麼疼，基本行動無礙。

  剛跨出院門，蘇阮阮就聽到旁邊有人喊妹妹，嚇得她一把抓住了門把手。

  「李傻子，你怎麼還在這裡？怎麼還不走？」

  「呵呵，妹妹……妹妹抱。」

  見到蘇阮阮，李傻子心裡高興，髒兮兮的臉笑得像朵菊花，嘴裡念著妹妹就走過來要抱抱。

  蘇阮阮有些頭疼，「你吃東西了沒有？」

  李傻子點頭，遲鈍地說：「哥哥……給饅頭。」

  哥哥？

  「是昨晚背我回來的那個人嗎？他給了你饅頭？」

  「嗯，哥哥給。」

  「那你為什麼還在這兒？我真的不是你妹妹。」

  「妹妹……」

  好吧，和傻子講不通。

  看李傻子似乎只是思妹心切，沒有惡意，蘇阮阮的戒備心小了一些，她猶豫了一下，問道：「我和你妹妹長得也不像吧，你為什麼說我是你妹妹？」

  李傻子像是聽懂了這個話又像是沒聽懂，磕磕巴巴地說了句，「壞人，壞人抓妹妹。」

  「什麼壞人抓妹妹？」蘇阮阮聽得雲裡霧裡的，卻突然想到了什麼，不由瞪大眼睛望著李傻子。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麼？」

  李傻子點頭，又飛快搖頭，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轉身跑了。

  蘇阮阮哎了一聲，下意識追上去，「你等等，別跑啊！」

  李傻子果真不跑了，回頭望著蘇阮阮。

  「妹妹，抱抱。」

  怎麼又要抱？

  蘇阮阮無奈，「我不是你妹妹，不能抱，真被你抱了，我以後怎麼做人啊，會被人說三道四的。」

  這話，李傻子大概是不懂的。

  不過看蘇阮阮頭疼的樣子，李傻子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想要抱抱的要求，無法達成，終於沒再念叨。

  但他直勾勾盯著蘇阮阮看的樣子，依舊讓蘇阮阮心裡不太舒服。

  這人的眼神太直了，看得人心裡發毛。

  蘇阮阮忍著內心的忐忑，問道：「你剛剛說，壞人抓妹妹，是說的我，還是你自己的妹妹？你能聽懂我的意思嗎？」

  李傻子搖頭，一臉懵懂地重複著剛剛那句話。

  「壞人抓妹妹。」

  蘇阮阮不知道他這話的真實情況，是否是自己猜測的那樣，只能試圖引導。

  「你說的壞人，是不是王二狗，王二狗你知道嗎？」

  李傻子點頭，露出惶恐的表情，還做了個打人的動作，然後再惶恐地往後退。

  蘇阮阮蹙眉，「你是不是想說，你看到了他抓走我，他恐嚇你，要打你？」

  「嗯嗯嗯嗯……壞人，打我，抓妹妹！」

  李傻子言簡意賅地念叨著。

  聽起來像是瘋瘋癲癲的，但卻說了某個事實。

  蘇阮阮愣在原地，只覺心底被激起了千層浪。

  這麼說來，那晚她被王二狗抓走是有人證的。

  李傻子看見了。

  可惜，李傻子是傻子，就算拉他出來作證，信服度也不高。

  「壞人抓妹妹，打妹妹……」

  就在蘇阮阮沉思時，李傻子又開了口，但看他惶恐中透著憤怒的表情，似乎不單只是說蘇阮阮。

  結合王二狗以前的流氓做派，蘇阮阮心裡有個大膽的猜測。

  「你是想說我，還是你自己的妹妹？」

  「妹妹……」

  「你自己的妹妹也被王二狗害了？」

  「妹妹……妹妹哭……」

  李傻子點頭，重複地說著，似乎是因此想起了什麼，忽然有些崩潰的大叫起來，像是無法接受什麼事情，一邊喊一邊在原地打轉。

  蘇阮阮試圖勸他，「你冷靜一點，我記得你妹妹是突然病死的，她是病死的，還是被人害死的？」

  算起來，李傻子的妹妹只比蘇阮阮小三歲，如果還活著的話，今年十七歲。

  四年前，是十三歲，也算個半大姑娘了。

  若說王二狗那個渾蛋對李傻子妹妹起了歹心，找了機會下手，不是不可能。

  「妹妹痛，妹妹痛……啊啊啊，妹妹妹妹……」

  李傻子的情緒漸漸激動起來，一邊重複喊著，一邊暴躁地抓著自己亂糟糟的頭髮。

  蘇阮阮怕他瘋起來會打人，下意識往後退，一邊胡亂地勸道：

  「你別急別急，冷靜一點，妹妹沒事的，妹妹在另外一個時間很好，有吃有穿，你爸媽也照顧著她，你不用擔心。」

  完全是死馬當活馬醫的假話。

  沒想到起效果了。

  李傻子慢慢冷靜下來，求證似的看著蘇阮阮，尋求她的肯定。

  蘇阮阮硬著頭皮對他點頭，「沒事的，妹妹沒事。」

  李傻子安靜下來，邁著小碎步走進，嘴裡弱弱喊著：「抱抱，妹妹抱抱……」

  也真是可憐，孤苦無依，自己腦子還壞了，眼下像個小孩子似的求安慰，讓人不忍心拒絕。

  但是，蘇阮阮還是沒讓他靠太近，只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你別過來了，乖啊，摸摸頭。」

  只是這樣一個簡單的舉動就讓李傻子心花怒放，他立刻笑起來，憨傻憨傻的。

  蘇阮阮也跟著笑了笑，緩緩收回手，心裡邊五味雜陳的，越想越是可憐李傻子。

  兄妹兩個本就孤苦，相依為命支撐著彼此活下去的。

  如果李傻子的妹妹真是被王二狗害死的，那王二狗真是該死！

  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正當蘇阮阮沉思時，李傻子忽然尖叫一聲，指著蘇阮阮身後驚慌失措地喊：「壞人，壞人！」

  什麼？

  蘇阮阮回頭一看，就見蘇春梅不知何時站在了院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