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左手電鋸右手畫筆（10）

  姜醒給的面具是需要用黑色綢帶系上的，戴好調整後，方覺晚聽著不甚在意地從眼前的桌子上拿起兩杯酒來。

  一杯遞給了姜醒，見他喝了，方覺晚這才放下心來，喝了一口。

  她給自己拿的這一杯，酒味很淡，大多數存留在唇齒間的反而是一股葡萄果味。

  注意到這一處的姜醒，嘴角抽動著。

  但他不是很想承認自己突然就變成了個試毒小白鼠。

  至於姜醒剛才問的問題，方覺晚給出的回答也很簡單。

  「我騙過琳琅。」

  

  姜醒仰頭，將酒杯中剩餘的酒一飲而盡：「不意外。」

  方覺晚扭頭看著他，眼中笑意淺淡：「還不止一次。」

  「咳咳咳——」

  最後殘留著的一口酒，一下子嗆住了口鼻，姜醒頓時彎下腰去，用手掩著唇，咳得臉都起了一片紅暈。

  登時吸引來不少大廳里人來人往的賓客目光。

  臉上戴著面具，方覺晚也顯得神色很自然。

  伸到桌前的手稍微停頓了一下，最終挑揀了一杯果味大些的果酒，轉手給了姜醒。

  美其名曰：「再來杯，緩緩。」

  姜醒差點破功。

  要不是再三在腦海里過了一遍「他們現在是合作夥伴」，姜醒差點就要扭頭離開。

  舉起酒杯，衝著不明真相的賓客們示意，大家來往笑笑，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不再注意他們這邊。

  姜醒忍著喉間的不適感，勉強喝下了兩口，就隨手扔到了一旁去。

  「我見過那個琳琅身邊的詭胎，和你有沒有關係？」

  方覺晚搖頭，乾淨利落：「沒有。」

  姜醒頓時鬆了口氣，可這口氣顯然還沒松乾淨，他就聽到方覺晚又說。

  「但是我建議琳琅將那詭胎收在身邊的。」

  「……」

  即使隔著一張面具，方覺晚也能夠很明顯地感受到姜醒此刻的絕望。

  壓低了聲音，儘量讓自己顯得不那麼的激動。

  「那你知不知道要是那破玩意一旦脫離了琳琅的控制，你，還有那個琳琅，你們都要橫死！」

  「死無全屍都還是最輕的！」

  姜醒突然就有些後悔，為什麼在方覺晚和「它」之前，選擇了前者。

  反倒是方覺晚情緒分外穩定。

  她拍了拍姜醒的肩，目光卻越過他：「我都騙了琳琅這麼多回了，也不差這一回。」

  「你現在還是這座玫瑰古堡的主人，別在這裡多待了，快些走吧。」

  像是一下子想起了正事。

  姜醒匆忙地撿起了些自己的人設。

  陰鬱的、優雅的，電鋸畫家。

  嘴角扯出微笑。

  「晚些聊。我現在該去找那些不聽話的孩子了。」

  方覺晚稍顯嫌棄。

  *

  因為今晚的舞會，整個玫瑰古堡上上下下都顯得十分匆忙。

  就連原本被封鎖還未被開放的四樓和五樓，此刻也都燈火通明。

  從復古鎏金的燈盞里透出暖橘色的燈光，悠悠地照亮了腳下大片的景色。

  空氣中漸漸瀰漫的，也都是濃郁的玫瑰花香。

  牆壁上蔓延出嫣紅色的玫瑰花，與嫩綠舒展的枝葉相互纏繞在一起。

  不知道從哪個地方開始延伸出來，也不知道它們會在哪個地方進行結束。

  莉莉安伸手壓了壓自己有些狂跳的心臟。

  繁瑣的裙擺讓她不得不多加以小心，生怕一下子踩倒，再引來什麼動靜。

  此刻，她就站在代表古堡主人的書房前，略顯踟躕。

  昨天莉莉安就已經悄悄地換上了仆傭的衣服，將整個一樓都翻找了一遍。

  可以說是毫無發現的地方。

  現在是最受不到人關注和影響的時候。

  如果就這麼盲目地進去，那就會招來死亡。

  可是……

  那個古怪的古堡主人，明明已經在所有人的面前宣布方覺晚才是他今晚的舞伴。

  為什麼會被臨時更改？

  即使被搶奪了身份，方覺晚不僅沒有生氣動怒，反而看起來兩個人其樂融融的。

  莉莉安只有兩個猜想。

  一個，是她們兩個悄然結盟。

  一個，是羅莎琳抓住了方覺晚的把柄。

  可無論怎樣，副本任務中發布的有關玫瑰古堡四樓的秘密，她一定要趕在所有人前先行知道！

  尤其是羅莎琳。

  無形中，懸掛在一樓大廳里的碩大鐘表，分針轉過最後一圈，時針重新指向下一個數字。

  「鐺——」

  沉悶的響鐘聲鐺鐺響起，像是在預兆著所有人。

  九點了！

  莉莉安心中默念著，轉開了書房的把手。

  關上門的那一刻，她好像隱隱約約聽到了有人哼唱的聲音……

  *

  今晚的羅莎琳，顯然是仔細打扮過的。

  面對紳士優雅的姜醒，羅莎琳的臉上快速飛過一抹紅暈，看似羞澀地把自己的手放到了姜醒的手中。

  悠揚的舞曲響盪在整個舞廳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這一刻集中在他們的身上。

  旋轉時，如碧藍的湖水般美麗的裙擺令人心神蕩漾。

  視線移轉，懸掛的吊燈折射出寶石璀璨的光輝，映射在寶石上，光芒令人難以心神平靜。

  一舞畢，姜醒牽著羅莎琳悠悠落幕，人群中登時發出熱烈的響聲。

  大家不約而同地戴上事先準備好的面具，跟隨著心中想法，去邀請自己想要的舞伴。

  一離開姜醒，羅莎琳臉上那抹紅暈瞬間消退散去。

  人來人往的人群中，和羅莎琳裝扮、身型幾乎別無二致的方覺晚悄然出現。

  代替了羅莎琳，接受了一位優雅紳士的邀請。

  看到這一切，姜醒翻了個白眼，假裝自己都沒有看見。

  反倒是管家急匆匆地走上了三樓，看著那站在護欄前，看著一樓大廳不聲不響的姜醒，語氣激烈。

  「主人！那位羅小姐在沒有得到允許，便擅自登上了三樓！」

  「還有那位方小姐……」

  姜醒沖他豎起了根食指，抵在了唇前。

  輕聲：「噓。」

  他的姿態矜貴優雅，如同中世紀油畫走出來般，端正精緻的五官也如一筆一畫雕刻似的，纖長濃密的黑睫下是一雙無時無刻帶著笑意的深邃黑眸。

  管家立馬擰了灰白的眉。

  他總覺得，他們主人，像是早已經知道了這一切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