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會哭的孩子會挨打（10）

  方覺晚一打開房間門，房間內烏泱泱正站滿了人。

  一個兩個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和個彌勒佛似的。

  「尊敬的7號小姐，我們已經等你很久了。」

  站在最前面的男人，年紀大約二十七、八歲左右，蓄著一頭金黃色短髮。

  白襯衫的領口微微敞開，露出小麥色的皮膚。

  察覺到方覺晚遲遲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後，呂程下意識挺直了腰板，臉上愈發露出自認為很有魅力的笑來。

  他故作為難：「尊敬的7號小姐，只要你交出一支AM-1基因舒緩劑，我們就能將你今天私自偷跑出去的事情不告訴鍾老師呢。」

  【規則五：請不要拒絕醫護人員提出的要求，他們都很辛苦】

  方覺晚笑了。

  這運氣，她該怎麼說呢？

  

  如果事先她不知道呂程是個玩家的身份，或許她會真的把基因舒緩劑給交出去。

  見方覺晚笑了，呂程還以為她是答應了。

  眼底飛快掠過一抹殺意。

  方覺晚偏過頭，視線有意地落在跟在呂程身後的醫護人員身上。

  統一地穿著一身白大褂，大半張臉都被遮掩在了口罩之下。

  可玩家的眼神是充滿求生的欲望的。

  「我根本不在意你說或是不說。」

  她勾唇微笑，帶著些挑釁的意味：「我甚至可以再告訴你，我去的是北邊基地。」

  「我在那裡待了半個小時，你猜我都知道了些什麼？」

  呂程臉上的笑容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開來。

  「你別不知好歹！趕快把AM-1交出來！」

  疼痛折磨讓這群人變得不加以掩飾，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焦急和欲望。

  方覺晚微微偏過頭來，眼含嘲弄，言語挑釁。

  「你可以試試。」

  「你——」

  呂程立即出手將人給攔下，低聲斥罵：「都給我閉嘴！」

  後者顯然不爽。

  下一秒，一陣不徐不緩的拍掌聲突然從兩側響起。

  原本緊閉的兩側櫃門全都被往一側推開，齊刷刷地露出好幾個人來。

  除了呂程帶來的那群不知所以的玩家以外，在場的人好似都已經知道他們的存在。

  方覺晚的視線從徐淮序的身上划過，最終停留在了被他攙扶了下的花白老頭。

  那是一個穿著薄呢大衣的滿頭銀霜的老頭，他拄著根細細的手杖，似乎全身的重量都倚在上面，正對著面前的方覺晚充滿欣賞地凝視。

  「告訴我，在你出去的半小個時里，你都知道了些什麼？」

  鍾老師語聲緩慢，一字一字讓人聽得很清楚舒服。

  在他身側的徐淮序，默不作聲，看似不經意間撥了下自己胸前的身份卡。

  方覺晚瞬間明了。

  她避重就輕：「我不想變成一個怪物。」

  一個不人不魚的怪物。

  如果她最終能順利離開副本，那她自然不會變成怪物。

  可她如果離不開……

  雖然有著隱瞞，鍾老師略微有些不滿。

  但好在方覺晚向他的妥協，讓鍾老師滿意。

  鍾老師揮手落下：「把人帶進來。」

  話音剛落，幾個守衛者便將快縮成一個鵪鶉的156號給拖了進來。

  像扔垃圾似的，一把扔在了方覺晚的面前。

  光是瞧鍾老師的神情，根本辨別不出他此刻的喜怒來。

  「刺蝟這種動物，友好的時候，可以向飼養者露出柔軟的肚皮，讓你盡情揉捏。」

  「可千萬別忘了，它渾身都帶著尖刺，是個連毒蛇都能拆穿入腹的猛獸。」

  鍾老師笑吟吟的：「我倒是沒注意，手底下竟然培養出來了個兩面人。」

  幾乎是在印證鍾老師的話，下一秒，156號全身裸露在外的肌膚突然冒出無數突出的黑點。

  他瞪大了雙眼，雙手緊緊地掐住自己的脖頸，掙扎著似乎想要逃脫。

  可方覺晚明明記得。

  156號在她驚醒過來的那個晚上，是會說話的。

  腦海中不停閃過白天、夜晚不同時分時的156號。

  看似都是一樣的怯懦驚恐的模樣。

  夜晚的156號明顯多了幾分獠牙。

  會說話，會殺人。

  就好像是活生生的兩個人！

  鍾老師稱嘆，也不知道是在點誰：「人心啊，是最難測也是最難控制的東西！」

  唯獨呂程臉上掛不住。

  別人不知道，但他自己再是清楚不過了。

  156號是他的人，但也是最不受他重視培養的了。

  這不是當場打他臉還能是什麼？！

  徐淮序全程如同一個隱形人，絲毫不關心也不在意。

  沒聽到說話聲了，這才偏過頭來看上一眼。

  發現鍾老師一副絮叨的模樣，有點煩，又把頭重新給轉了回去。

  全程看了個一清二楚的方覺晚：……

  用臉罵人，好高級。

  「好好休息，7號。」

  「我想，兩天後的成果研討會上，我能夠看到你的身影。」

  見方覺晚點頭頷首，鍾老師愈發滿意了，嘆道：「真是個乖孩子。」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乖孩子」這三個字，方覺晚渾身惡寒，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這個副本的名字。

  ——【乖孩子副本】

  聞言，攙著鍾老師的徐淮序輕嘖了一聲，像是有幾分不爽。

  手一松，便懶洋洋地靠在了柜子邊，只留下略顯茫然的鐘老師。

  還有一群從始至終，都不清楚事情發展的玩家們。

  *

  三步一監控。

  十步一哨崗。

  壓迫感混合著守衛者們那些兇殘的臉，方覺晚晚上做噩夢都變成了守衛者的臉。

  為了成果研討會，整個基地上上下下都開始變得無比忙碌起來。

  自從沒往身體裡注射基因舒緩劑後，方覺晚每天從太陽落山之時開始渾身變得通紅。

  時刻窒息感伴隨在身邊。

  等到晨曦綻放時，方覺晚就如同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幾乎奄奄一息。

  又成功活了一天。

  *

  成果研討會的這天，一大清早醫護人員就把方覺晚從病床上挖了起來，好一陣捯飭。

  當看清被換上的是什麼衣服後，方覺晚整個人都清醒了。

  ——是守衛者的衣服！

  手中拿著衣服的醫護人員沖她微笑：「尊敬的7號小姐，時間不早了，徐老師他們還在外面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