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徐氏

  葛婆婆不知她此舉是什麼意思，怒了，沒好氣道：「林家小媳婦，你拿我尋開心啊？！」

  

  郁雨初故作無知地搖搖頭，無辜道：「我騙誰也不敢騙您呀，葛婆婆。村里人誰不知道您是最愛銀子的，誰敢在您面前拿銀子的事兒開玩笑呢？」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高婆婆到底情緒更穩定些，直接問道。

  「這意思就是呀......」

  郁雨初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沖二人粲然一笑，回答道：「這些錢都是我借來的！我也和林清河他家一樣，借了人家好大一筆銀子呢！」

  「什麼？」

  葛婆婆一聽到這話，立刻驚疑不定起來。

  「怎麼可能......」

  高婆婆搖了搖頭，顯然不信，說道：「你養父母不是可有錢了嗎？莫說是三兩銀子，就是三十兩，恐怕也是捨得給你的。」

  郁雨初自嘲笑笑，「他們有錢跟我也沒關係，就算先前他們當我是親生的，他們的錢也都是留給兒子的，何曾有我的份？」

  「這——」

  高婆婆也動搖起來，當初聽說郁雨初的養父母是大縣城的有錢人的時候，她便先入為主地認為郁雨初一定攢下了不少銀子。

  但看今日郁雨初這番話說得......高婆婆不由得聯想到原主從前在貝沙村的做派，似乎一貫是不愛理人的，若不是被驕縱得太好目中無人，那就是一直被冷落所以也不愛說話？

  高婆婆心下思量著，一時間便也信了七八分。

  林清河扭頭看了郁雨初一眼，雖不知她這話是真是假，卻也有些擔憂。

  葛婆婆昂首對著郁雨初追問道：「那、那你們欠我的錢——」

  葛婆婆到底還是惦記著自己的銀子，就算聽到郁雨初也欠債了卻也不肯輕易放過她。

  「錢嘛......」

  郁雨初略略低頭作沉思狀，而後默不作聲地從竹筐里掏出一尺麻布放到葛婆婆手上，「您再寬限寬限唄，我和林清河都快吃不飽飯啦。」

  她說這話是想敲打敲打這葛婆婆，若是她和林清河餓死了，按照林家其他人的德行，必然是就沒人會還他們的錢了，所以啊......可別把人逼得太緊了。

  葛婆婆一臉不悅地看著郁雨初，手上動作卻快，立刻就從郁雨初手上拿走麻布揣進自己懷裡了。

  郁雨初勾了勾唇，這葛婆婆當真好拿捏。

  一旁的高婆婆見葛婆婆得了麻布，心裡有些羨慕，但又拉不下面子向郁雨初討要東西，只好悶悶不樂的雙手抱胸，用審視的目光盯著郁雨初和林清河瞧。

  你就瞧吧，誰能瞧得過你啊。

  郁雨初在心中嘲諷的笑笑。

  目光又不能殺死人，她何必放在心上。

  倒是林清河被高婆婆看得有些不自在，撇過了頭去看向遠方。

  這邊四人正僵持著，那頭卻突然從人群外圍傳出一聲驚呼：

  「相公！」

  是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直叫聽見的人都為之渾身一顫。

  郁雨初循著聲音來源望去，便見一盤著頭髮的年輕女人，面容姣好卻滿臉彷徨之色，從人群中擠了進來，「噗通」一聲，撲在了那死者的身上。

  這番劇烈動作讓年輕女人的頭髮都有些散開了，幾縷碎發擋在女人的眼前，但她卻像是絲毫沒有察覺般不去理會，滿眼就盯著靜靜地躺在地上的男子瞧。

  發覺這年輕女人趕來了，周圍的人都止住了議論的聲音。

  四周一下子便寂靜下來，就連先前與郁雨初和林清河吵架的高婆婆和葛婆婆也退後幾步與他們悄悄地拉開了距離。

  年輕女人滿面的哀傷，但她除了方才那一聲嘶吼，便沒有再開口了。

  她只是沉默著，看著男子已經開始發青的那一張臉，緩緩抬手虛撫上男子慘白的嘴唇，微微張口，似乎對他輕聲呢喃著什麼，臉龐突然劃下一行清淚。

  那滴淚水在她的下巴停滯幾秒，而後墜入地面：

  一滴、兩滴、三滴......

  男子身下的荒土地都洇了淺淺的一攤。

  真安靜。

  郁雨初似乎都能聽見身側林清河的呼吸聲。

  「這——」

  郁雨初看著這一幕，見眾人都不吱聲，心裡大約也知道這年輕女人大約是死者的親屬。

  不過原主的記憶中沒有出現過這兩個人，郁雨初自然也不知他們是何身份，於是她用有些疑惑的目光看了看林清河。

  林清河略一頷首，又環顧四周發覺眾人此刻面上都很嚴肅，大約是對死者的尊重，於是他向郁雨初靠近一步，微微歪頭對著她的耳畔輕聲解釋起來：

  「死去的是明海。曹明海，跟我一樣，也是漁民。」

  郁雨初覺得這名字耳熟，喃喃道：「曹明海......好像在哪裡聽說過這個名字。」

  林清河抿了抿唇，剛想提醒她，就見郁雨初恍然大悟道：「是不是他先前問你借了五百文？」

  林清河點點頭，補充道：「在她身旁的是他的妻子——徐氏。」

  「他們感情一定很好吧。」

  郁雨初看著年輕女人哀傷的模樣，見她和丈夫都年紀輕輕的，竟然就這麼陰陽相隔了，心下有幾分唏噓和心疼。

  郁雨初有些遲疑地問道：「那......這錢你還要問他們還嗎......這是不是算身死債消？」

  林清河看著徐氏的目光也有些悲憫，不過他還是緩緩地搖了搖頭，「一碼歸一碼。明海問我借的錢還是要還的，不過肯定不是現在。」

  郁雨初默了默，縱然她心裡也是同情他們的遭遇，但其實她也是認同林清河的想法的。

  她還是開口想要說些什麼，不過還沒等她出聲便見人群中又走出一個年輕男人，向著曹明海的屍身和一旁跪地默默啜泣著的曹明海走去。

  郁雨初還以為這年輕男人定是跟他們相熟，此時定時去安慰徐氏的，哪曉得他只是抬手輕輕拍了拍許氏的肩膀，便開口問她：「弟妹啊，明海這一死，他的債務可就落到你頭上了。」

  這話一出，村民們面面相覷，似乎沒想到這年輕男人說話會如此不客氣，這樣的話，對於現在的徐氏來說未免太過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