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阿玉
2024-10-05 17:26:01
作者: 蘭心海棠
林氏循序漸進地勸道,讓寧觀松臉色緩解不少,終於垂頭認錯,「祖母,是孫兒思慮不周,請您能原諒。」
寧老夫人輕嘆一聲,抬手指向一旁的空位,沉聲道:「坐下說話吧。」
「是,祖母。」
「兒媳,我和觀松單獨談談,你先去吧,」
「是。」
林氏恭敬頷首,將房門關上,又讓院子裡的下人去外面候著,這才離開院子。
屋內,寧老夫人五味雜陳的看著寧觀松,過了良久,才聲音低沉的緩緩開口。
「觀松,你明日一早,就回侯府去吧,這裡有我和你娘在,裴寶嫣不會有事的。」
「祖母,孫兒想留在這裡。住持說了,要為孩子祈福的話,最好是能父母都在,這樣才會有誠意。」
此次來南音寺,是寧觀松主動提出,專程為裴寶嫣肚子裡的孩子祈福。
畢竟是侯府第一個孩子,寧老夫人自然當即答應下來。
而且還可以順帶以祈求侯府家運為由,將裴玉茹一起帶上,彰顯自己大度與親厚,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也因此,在裴玉茹要先行回府時,幾人都心照不宣的鬆了一口氣。
只是,沒想到短短一天的時間,寧老夫人便對裴寶嫣的厭惡達到極限,連聽到她的聲音都覺頭痛。
老人疲憊地向後一靠,語重心長道:「觀松,你也老大不小了,有些事,祖母以為你自己會明白。現在看來,你還是個不經事的小孩子,根本不懂什麼是大局為重!你可知如今侯府庫房還有多少可用的銀子嗎?」
見寧觀松一臉困惑,寧老夫人抬手指向書書桌上的木箱,「那裡面是侯府近一年的帳簿,你好好看看。」
「是,祖母。」
將木箱打開,寧觀松從裡面拿出帳本,一頁頁仔細翻看,眉頭隨之擰成一團。
一個時辰後,他將最後一本帳簿放下,錯愕的呢喃道:「這怎麼可能。」
「哼,自從你甦醒後,就索取無度,不斷從帳房支走銀兩,給裴寶嫣一擲千金。你可知這幾個月的花銷,是你父親用多久的時間,才能積攢出來嗎?」
寧老夫人恨鐵不成鋼地瞪向寧觀松,若非是自己親手打大的孩子,她手中的拐杖,早就抽上去了。
一聲嘆息,老人聲音疲倦地說道:「觀松,祖母知道你喜歡裴寶嫣,也同意讓她進門。只是眼下,陛下遲遲沒有下詔讓你襲爵,祖母擔心是因為聽到關於你與裴寶嫣的傳聞,所以想要另選他人襲爵。」
「祖母,這不可能!立嫡立長,按照禮法,孫兒都是唯一的繼承者!」
「話是這麼說,可你別忘了,還有賢者居上的說法!」寧老夫人臉色微沉,將聲音壓低幾分,「寧覦雖是長輩,可以他如今的地位和成就,若想要這爵位,猶如探囊取物!」
寧觀松面露驚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轉念一想,頓時如臨大敵。
「祖母,您覺得孫兒該如何做?」
「先推遲與裴寶嫣的婚事,對外保持距離,一切等襲爵後再議!」
見他想要開口反駁,寧老夫人當即厲色道:「小不忍則亂大謀!反正裴寶嫣肚子裡已經有了你的孩子,誰家也不會娶這種破鞋,她只能嫁給你,有什麼好著急的?要是沒了爵位,以寧覦那冷血絕情的樣子,你以為侯府還能有你的容身之所?」
「祖母說的極是,是孫兒愚鈍。」
「這樣才對。你放心,裴寶嫣肚子裡是我寧家的種兒,祖母自然不會虧待她。只是如今侯府幾百張嘴,你還要買官入仕,這一筆筆一樁樁都是用錢的地方啊!」
寧老夫人微微停頓,沒有點破。
寧觀松沉思片刻,豁然明白她的意圖,當即鄭重其事的頷首道:「孫兒明白了,明日一早就回京反督促裴玉茹與顧家聯絡!」
「哈哈,這樣才對!先穩住裴玉茹,解決銀子和官位的問題,才是重中之重!」
祖孫倆相視一笑,瞬間掃去陰霾。
……
夜深人靜,京城宋家後宅內,唯有一間屋子閃動搖曳燭光,忽明忽暗。
靠近窗前,還可隱隱聽到女人微弱的夢囈聲。
「不,不要!放開我!」
床榻上,裴玉茹高燒不退,被夢魘折磨的無法安生,不時發出驚恐低呼。
寧覦坐在床邊,單手拖著下巴,半夢半醒,聽到響動,連忙上前,握住那雙在空中不斷揮舞的小手。
「玉茹,我在你身邊,不會有人傷害你。」
低沉磁性的聲音,仿佛帶著安神的作用,讓女人緊皺成團的眉頭漸漸舒展開。
寧覦小心翼翼地將手放在裴玉茹額頭,感受到溫度較之前低了一些,稍作放心, 又將被角掖好,才睏倦的坐回原位。
其實府內有丫鬟伺候,可不知為何,他只有親眼看到,才能安心的入睡。
又或者,只有在此時這個寂靜的夜晚,沒有旁人的視線,他才能不用壓制欺騙自己的內心,用真實的情感去面對裴玉茹。
「唔……水。」
輕柔的呢喃,打斷寧覦的思路。
他快速起身,端來一杯清水,輕手輕腳的將裴玉茹扶起。
像是久未見過雨水的旱地,當唇齒間流入溫水,裴玉茹便大口大口的吞咽下去。
一杯喝完,高燒後的苦楚,才稍有緩解。
寧覦睡意一掃而空,細心的整理好被腳,單手托腮,看著女人好看的眉眼陷入沉思。
「裴玉茹,我們上輩子是不是見過?要不然,為何我第一次見你,就會覺得親切熟悉呢?」
他小聲地喃喃自語,一雙柔弱無骨的小手忽然蓋在手背上,將他嚇了一跳,轉瞬又覺得渾身滾燙,臉頰飛上一抹可疑的紅暈,直達耳根。
「裴玉茹,你怎麼了?是那裡不舒服嗎?」
寧覦紅著臉,將手放在裴玉茹的額頭,溫度已經趨於正常。
「不要……好痛……」
那雙誘人的櫻唇一開一合,發出低啞含糊的悶哼,好不容易舒展的眉頭再次緊蹙一團。
裴玉茹的手心滲出細密冷汗,似乎在強忍痛苦。
寧覦擔心的向前傾身,想要聽清裴玉茹在說些什麼。
可當聽到「阿玉」二字時,他卻頓時如墜冰窟,心中苦澀難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