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哭窮

  前廳內，寧老夫人面容哀傷，眼底卻沒有一絲情緒。

  她拿著手帕，裝出落淚的模樣，哽咽道：「玉茹，我真沒想到春懷那丫頭，竟然會做出如此背信棄義之事來。你莫要怪她，都是我平日太縱容她了！」

  說著，寧老夫人伸出滿是褶皺的枯手，作勢要去拉裴玉茹。

  後者不著痕跡的側身躲過，故作善解人意的模樣，起身倒茶，唉聲嘆息道：「老祖母，孫媳不生氣，只要能找回這幾張地契就行，要不然明日，孫媳都不知該如向五叔交代呢！」

  歷經兩世，裴玉茹早已不是那個聽之任之的傻姑娘，尤其這種假仁假善的戲碼，上輩子她就已經看吐，又怎會在給寧老夫人作秀的機會。

  她搶先開口，不讓自己被他們牽著鼻子走。

  果然，寧老夫人想好的話術被卡在喉頭，上不去下不來，臉色憋得鐵青。

  奈何裴玉茹是他們的錢袋子，老夫人不好發作鬧僵，只能強擠笑容，咬牙問道：「玉茹，區區幾張地契，怎麼還和寧宰執牽扯上關係了？」

  「老祖母有所不知，這幾張地契是不值錢，可賣掉也值個幾百兩銀子。玉茹看那宋公捐贈銀兩，得了陛下的賞賜。便想著，若能以夫君的名義捐贈，說不定被陛下看到，夫君就能提早襲爵，繼承侯府家業呢！」

  裴玉茹裝出女子嬌羞的模樣，眼神弱弱地看向寧觀松，又快速收回，繼續說道：「祖母您也知道，之前孫媳在城外施粥，用的都是嫁妝，身上的現銀早已用盡。於是就想著，變賣幾張地契換取銀子，以世子的名字去捐贈，以求能被陛下看到。」

  

  她聲音細微如蚊，神色怯懦羞澀，白皙的小臉紅潤透亮，如剛熟的櫻桃，嬌艷欲滴，別有一番滋味。

  裴玉茹的五官隨了母親，眉目端莊，富有生氣，稍作打扮，便艷色絕世，越看越難以忘懷。

  而裴寶嫣雖然模樣清秀，但五官隨裴靖霆，鼻樑微扁，額頭略寬，只能用厚重的劉海遮蓋缺點。

  再加上，她總是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樣，和裴玉茹的清爽大氣相比，時間久了，反而令人疲勞。

  就如剛剛回府，裴寶嫣一聽到寧老夫人要與裴玉茹商量管權的事，就開始哀怨哭泣，抹淚犯病。

  那一刻，寧觀松只覺心累疲倦，連安撫的話都懶得說一句，就直接轉身離開。

  算下來，這還是他第一次對裴寶嫣失去耐心，甚至連她的聲音，都覺厭煩。

  不知為何，看著裴玉茹那張明艷動人的小臉，寧觀松心頭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一點點鬆動改變，最後化作一股暖流，不知不覺流入心房中。

  他抿了抿乾澀的唇角，不知該說什麼，呆呆地看著面前茶杯，嘴角微不可查的微揚。

  看吧，這女人心裡有他，之前表現的疏離冷漠，不過是在欲擒故縱罷了。

  寧觀松心情不錯，揚眉看向裴玉茹，將桌面上零散的幾張地契推過去，語氣傲慢地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將這幾家鋪子也賣了吧。本世子看過，不過是城西幾個生意不好的草藥鋪，留著也沒多少銀子，不如及早賣了、」

  寧老夫人藉此，當即點頭，善解人意道：「玉茹，你剛入府，理應趁著年輕，多為侯府開枝散葉，不要被這些瑣事分神，還是賣掉吧。」

  她再次伸手，這次裴玉茹無可避免，只能被任由她握著，肌膚如被刀子劃破一般刺痛。

  「好，都聽祖母安排。」

  裴玉茹表現出乖巧懂事的模樣，垂目頷首，心中卻是一片寒霜。

  桌子上的地契，只有四五張。

  可她丟掉的，一共是十七張！

  也幸虧當初舅舅們給她這些地契的時候，多留了一個心眼，每個上面都蓋有平安商行獨有的印章，只要拿去商行，就能被認出來。

  故此，裴玉茹早就知道自己的院子失竊，就等這對狐狸祖孫露出尾巴。

  看來今日寧覦舉辦的這場宴會，不僅撕破京中世家豪紳們的假面，還讓一些喜歡裝富擺譜的人露出真面目。

  只可惜，她早已不是那個任人宰割的柔弱女子！

  這一生，他們休想在她身上討得半點好處！

  「玉茹，祖母知道你是個好姑娘，與你那個庶女，完全就是雲泥之別。之前祖母說她入門為平妻的事，你莫要放在心上，在侯府，你還是明媒正娶的世子妃，誰也無法撼動你的位置。」

  寧老夫人眼底閃過皎潔，笑得如一隻老狐狸，溫聲細語的聲音，只讓人胃裡作嘔。

  見裴玉茹沒有吭聲，她當即冷眸看向寧觀松，給他使了一個眼色。

  後者會意，不自然的擺低姿態，柔聲道：「玉茹，你放心，即使寶嫣已經嫁入侯府，你也是正妃，是侯府未來的當家主母。」

  「有世子這句話，玉茹就放心了。」

  裴玉茹垂目不想去看那張倒胃口的假笑嘴臉，可在祖孫倆的眼中，卻成了她愛的深沉。

  兩人心下得意，按照之前商量的計劃，寧老夫人繼續出注意道：「玉茹，既然你有心為觀松謀得官職賞賜，不如再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多湊些兒銀子出來。」

  總算要說到重點了！

  裴玉茹抬眸看向寧老夫人，裝出一臉認真聆聽的模樣。

  老人身經百戰，沒有一絲慌張之色，鎮定自若的謊話連篇。

  「玉茹，其實這事，祖母本不願和你說，一來是丟侯府的顏面，二來也是不想讓你勞心煩神。可今日祖母見你能如此關心觀松，事事為他著想，便不想再做遮掩，決定將我們的打算，說與你聽吧。」

  「祖母請說，只要是玉茹能幫上忙的地方，定當竭盡全力！」

  寧老夫人眼底快速閃過一抹得意，繼續為難地說道：「玉茹，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侯府如今遠不如前。襲爵的旨意又遲遲沒有頒布下來，祖母就想著，可能是因為觀松在朝中還沒有官職。」

  「眼下正好大理寺缺人，祖母與孫家又有些關係，從他們口中得知，若是能有十萬兩，就可買下大理寺參議一職。只是府內沒有那麼多銀子，聽聞你舅舅那邊，是江南富商，所以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