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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好人

2024-10-05 17:24:12 作者: 蘭心海棠

  「呦,我們相執大人那裡撿了個髒丫頭?」宋墨雙手環抱,微微彎下腰來,恰能與坐在床上的裴玉茹平視。

  他眸子微眯,手摸著下巴,似發現什麼有趣的事情一般打量著她。

  有些不自在。

  裴玉茹第一感覺。

  

  不過幾秒,寧覦便冷著臉擋在他面前,冷聲道:「別鬧了,給她看看傷。」

  宋墨凝視了寧覦一番,似笑非笑,他與寧覦相處這麼些年,雖說不能算徹底清楚他這個人,但多少也了解一些。

  他輕笑一聲,上前道:「好好好,我來看看。」

  「且慢。」裴玉茹出聲,瞧了一眼錦繡,錦繡會意,從懷中掏出一塊絹布,搭在她的脈絡之處。

  宋墨愈發覺得有趣了,瞥了瞥寧覦才上前診脈,幾人盯著他,他盯著脈象。

  診脈時,宋墨難得的正經,面色嚴肅,卻看不出好壞來。

  剛一鬆手,寧覦旋即發問,「如何?」

  宋墨頓了一秒沒作答,反倒一臉認真地看著裴玉茹,看得她內心發毛。良久,才聽他嘴中蹦出句話來:「是心病。」

  「這膝蓋上的傷好治,去開幾副藥敷一敷便好了,可這心病……卻難醫啊!」

  裴玉茹目光閃爍了一下,才勾出抹淡笑來:「宋大夫這是在說笑呢?」

  言外之意便是在否決心病之言。

  宋墨沒再說話,只是拍了拍寧覦的肩膀,臉上再次笑意粲然起來。「相執大人,我還有事,以後這點治膝蓋的小事可別叫我了。」

  說完揚長而去,只餘一抹竹綠之影。

  處理傷口的功夫,天空已然染上暮色,星河漸顯,若是再不回去,恐怕某些人得藉此機會大做文章了。

  裴玉茹正欲拜別,卻被寧覦攔下。「放心吧,我已安排妥當,今日之事不會有人知曉的。」

  「另外,我讓不遠處醫館送了信,說你為難民施粥時受了傷,也派了人守在醫館,你就放心在這兒休息吧。」

  他說完這些,便頭也不回離開了,就像之前一般,刻意避嫌。

  裴玉茹望著那道背影,不禁失神。

  他當真是處處都安排妥帖了。

  一方面,將那群歹徒之事隱下,無人知曉自然掀不起波瀾,另一方面又為她遲遲不歸家尋了藉口。

  施粥時受傷為她搏了個好名聲,那奪取財物的難民們本就是無奈之舉,自然不會揭露這番謊言,派人守在醫館,營造她在的假象。

  他為她考慮了一切。

  一時間,裴玉茹內心生出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更是安心了不少。

  他前腳剛走,錦繡馬上便道:「夫人,相執大人還真是個好人呢!處處都安排好了,這下夫人可以安心在這兒休息了。」

  好人?他執掌風雲,是赤手可熱的紅人,經歷過的血雨腥風定然不少,若是區區一個好人,能攀到今日位置嗎?

  不過……現下看來,他對她而言,確實是個好人。

  裴玉茹輕聲一笑,「睡吧。」

  是夜,寧覦悄然來到裴玉茹床前,她頭冒冷汗,面色痛苦,嘴裡不停的喃喃著:「寧觀松。」

  寧覦臉色瞬間沉重,凝視良久,方才離開。

  「寧觀松!你不得好死!」

  寧覦退出門去不久,裴玉茹從口中完整的吐出一句話來。

  她又做夢了。

  這一夢便是將前生之事一一再經歷了一遍,一襲紅色嫁衣,一轎紅色馬車,斷送了她的一生。

  前世,嫁入寧家之後,她心心念念成為一個好妻子,幾乎是付出了自己的一切。

  縱然寧觀松從未碰過她,她也仍然心存期許,直到那雪中的一碗紅花水,她才幡然醒悟。

  原來,從始自終,自己的那些想法都是笑話。

  裴寶嫣的一句話便能讓寧觀松輕輕鬆鬆將她的自尊碾碎,將她的性命玩弄於股掌之中。

  那些痛苦在睡夢中一次次襲擊著她的心臟,像是一根根毒針,早早的就被插進了胸膛,還不定期發作。

  恍惚間清醒過來,裴玉茹才發覺自己又做了噩夢。

  若是前世之仇不報,恐怕這噩夢永遠不會停止。

  滿頭冷汗的裴玉茹坐了起來,捏緊了雙手,靜謐的房間中,她大口大口的呼吸著,似剛逃出生天一般。

  她望向窗外,一道皎潔的月光灑下。

  任重道遠。

  彼時,屋外庭院,一座雅庭之下,宋墨手持酒樽,輕飲一口,目光斜望向緩緩而來的寧覦,輕聲笑了笑。「怎麼?她又死不了,還這麼關心她?」

  寧覦坐了下來,瞪了他一眼,隨後抬起酒樽也飲了一杯,想起方才裴玉茹夢中念的名字,他眉頭緊鎖。

  「不一般啊!她是什麼人,讓你這麼提心弔膽的。」宋墨笑了笑。

  寧覦思考片刻,竟認真答道:「她是觀松的妻子,是寧家人。」

  言外之意便是,因為她是她侄兒的妻子,也算是寧家人,所以才會這麼關心她。

  宋墨靜靜的撐著下巴望著他,臉上滿是狐疑之色,「你確定?」

  那表情就差寫上「我不信」三個大字了。

  「當真。」寧覦說著,狠狠的飲了一杯酒,卻不料,這話卻被剛從噩夢中驚醒,準備出來散散心的裴玉茹全部聽見了。

  她怔怔的望著寧覦,內心似乎有些東西在發出碎掉的聲響。

  宋墨朝她這邊看來,瞧瞧她,又看看寧覦,一副看戲神情,寧覦這才察覺到裴玉茹的存在,一時間,心底竟多了幾分慌亂。

  見兩人都在看自己,裴玉茹訕笑了一聲,抬頭望了望天上的月亮,大腦不受控制,嘴巴也不受控制。

  笑著道:「這麼巧啊,你們也出來看月亮。」

  兩人沒有應答,裴玉茹暗暗扯了扯衣裳,忽地有些後悔自己為何要出來了。

  卻寧覦微微蹙眉,雙眸緊盯著她,露出幾分擔憂之色,不達反問道:「你身體不舒服嗎?怎麼出來了?」

  她出來得倉促,身上穿著單薄,本就纖細的她現下顯得更為瘦弱了,不禁讓人心生擔憂。

  見他這般緊張,裴玉茹竟下意識想的是方才他的那番話,原來只是因為她是寧家人,他才對她這樣好嗎?

  隨著月色散落下來的,是她無處安放的,略帶失落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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