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我,可愛的你

2024-10-05 17:22:20 作者: 錦竹

  兩人的眼神互相碰撞,秦所依似乎在他眸子裡看到了痛苦和深情。

  秦所依在荷蘭待了大約一個星期,樂團的事情才大致處理完成。其間,她從未和傅羽修聯繫過,傅羽修也沒聯繫過她。秦所依有些失落,苦笑連連。就這麼不再有可能了,為什麼還有期待?她就是個傻子。

  在出發回國之前,阿木說也想回祖國看看爺爺生長的地方。阿木是不大會說普通話的,去中國的話,很多都不便。這事不僅秦所依不同意,貝特醫生也不同意。作為阿木的監護人,貝特醫生做了標準的老母雞,護短情結一發不可收。阿木平時很乖,不會任性,奈何在這件事上,頗為任性,說什麼也要去一趟。貝特醫生實在沒法子,答應到了聖誕節,利用長假陪阿木去。於是,阿木高興了,高興地揮手向秦所依道別。

  秦所依下飛機後,直接回家。家裡平時上班時間,除了秦所白在家,其他人都見不到人影的。今天也沒有因為她的回歸而特殊。進了家門,就見秦所白一人坐在客廳里看電視。電視節目是賽車,秦所白看得聚精會神,似乎特別興奮,臉上露出滿滿的興趣。秦所依走上前敲了敲他的腦袋,笑道:「什麼時候迷上了賽車?」

  記憶深處,有個人也是迷賽車的。

  秦所白見秦所依回家,眼睛亮了亮,高興地說:「姐,我終於等你回來,你看這雙鞋。」秦所白立即像獻寶一樣抬起自己的腳,用腳踝轉了轉,完全展示腳上的一雙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居布鞋。

  秦所依不甚理解,這雙鞋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秦所白見秦所依懵懵懂懂的痴呆樣,恨鐵不成鋼:「這是姐夫送我穿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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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夫?」秦所瑤什麼時候交男朋友了?

  「陳牧啊!」秦所白唾棄地看著沒記性的秦所依,然後又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腳上的鞋子上:「半個月前,收到了快遞,一雙家居鞋,一雙皮鞋,全部都是量身定做啊,特別合腳,我當天走了半個小時的路,腳一點也不疼。姐夫這些年都是去學這個手藝了?」

  「裡面除了鞋子,沒其他嗎?」秦所依問。

  秦所白說:「當然有,要不然我怎麼知道是姐夫寄來的?」秦所白立即快步跑上樓,過一會兒,飛速下來,手裡捏著一張信紙。

  秦所依接過秦所白遞來的信紙,會心一笑。秦所白跑得飛快呢,看來這雙鞋帶給他很多信心。她邊笑邊看上面僅有的幾句簡短的話。

  致秦所白:

  有一雙家居布鞋和一雙適合出席正規場合的皮鞋,加上你姐姐帶走的那雙適合走路的皮鞋,不知道夠不夠你用。如有需要,可以告訴你姐姐,讓她打電話給我。我現在是鞋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不要覺得麻煩我。裡面有一雙女鞋,是你姐姐的,麻煩你轉交。

  陳牧

  沒想到陳牧還記得她家的地址。對於陳牧,秦所依的感情極為複雜,尤其是在確認自己真實的感情之後。現在想想,當初陳牧尚且因為與傅羽修的關係和她分手,如今,她怎麼能奢求和傅羽修在一起呢?她慶幸當時被傅羽修拒絕了,萬幸自己沒有開口。如此想著,有了釋懷,即使心依舊很塞。

  秦所白又顯擺他腳上的鞋:「姐,姐夫怎麼做鞋匠了?」

  「他已經不是你的姐夫了。」

  秦所白噘了噘嘴,不以為然:「又不是陳牧哥的錯,我不會遷怒陳牧哥的,你們不能和好嗎?」

  秦所依知道秦所白是個懂事討人喜的孩子。也許是因為秦所白的善良,讓秦所依生出得寸進尺的心思了。她試探地問秦所白:「小白,你現在原諒傅羽修了嗎?」

  秦所白怔了怔,沒說話。

  秦所依便知道了答案。要原諒一個幾乎毀了自己一生的人,談何容易?秦所依沮喪地嘆了一口氣,準備上樓休息。她走了幾個台階,秦所白忽然在她背後說道:「對不起,姐姐,我做不到原諒他,即使那個人是姐姐最好的朋友。」

  這麼明確的表態,即使早料到答案,秦所依還是不由自主地難過。弟弟的態度更加斷絕了她內心的渴望,那麼徹底,抽筋剝骨,凌遲處死。她只「嗯」了一聲,她感覺腳上灌了鉛,抬不起來,廢了好大的力氣,才慢慢地走上樓。回到房間,她發現她的書桌上有個鞋盒。她打開鞋盒,裡面躺著一雙雪白的平跟皮鞋,摸上去柔軟如綢,想必是打磨了很久。秦所依向來不考慮平跟鞋的,試穿都不去嘗試。在那一刻,她竟然鬼使神差地試穿了。

  舒服得一塌糊塗。就如踩在雲上,飄飄欲仙,捨不得脫下來了。最終,即使再不舍,秦所依還是脫下來,把鞋重新放入鞋盒內,把鞋盒直接放入鞋櫃的角落處。她不可能穿的,即使她渴望舒服,但舒服不適合愛美的她。

  有舍有得的東西,她願意按兵不動。

  據說傅羽修和趙紫嫣在交往。

  這是秦所依第二天到傅氏報到的時候,旁人傳,聽到的。才一個星期而已,傅羽修就脫單了嗎?為什麼不是在她離開的七年間?難道是不想讓她誤會,為了表明他已經放下了她,所以馬上找了女朋友?

  如果是,秦所依覺得自己肯定會打傅羽修。幼稚、腦殘、欠揍。

  接待秦所依的是潘時光。潘時光很明確地告訴她傅羽修和趙紫嫣去打高爾夫了。秦所依尷尬地回:「潘秘書,傅總裁的私事不需要跟我明講。」

  潘時光只是一笑了之,給秦所依一張增肥日程單。秦所依接過日程單,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了,但看見月增15斤的時候,狠狠地窒息了。她屏息看完日程安排。吃、吃、吃……滿單全是各種吃,作為資深的吃貨,秦所依高興不起來,反而汗顏不止,提出疑問:「吃得是不是太多了?」

  「你也知道,長胖要麼是生病了,要麼就是過度攝入卡路里。當然,還有第三種途徑,不過速度很慢。」

  「說來聽聽。說不定第三種對於我來說,是捷徑。」秦所依不放棄任何機會。她不想做豬!

  潘時光斜睨她一眼,冷淡地回答:「產後最容易胖。」

  「咳咳,潘秘書我們今天先吃星豪酒店的大豬腳宴是嗎?」秦所依決定自動忽略潘時光第三條途徑。

  「抱歉,我不能陪你。因為傅先生要約會,他下午的會議由我出席。我會派人隨你去,或者你自己去……」

  秦所依忍不住嘴角抽搐。看不出傅羽修是愛江山更愛美人的男人啊!為了那個趙紫嫣連會都不開了。秦所依酸酸地嘀咕,賭氣地回復潘時光:「我自己去吧。」

  「那行,這是你的預支卡,消費算公司的,秦小姐只需貢獻嘴。」

  秦所依接過信用卡,直接朝潘時光擺手離開。潘時光看著秦所依高挑的背影,可惜地搖搖頭。好好一個美女,就這麼變胖了。不過……傅羽修終於答應他要和趙紫嫣好好發展,讓他十分欣慰,有種兒子突然懂事的興奮。他一定不能讓秦所依干擾到傅羽修展開新一段戀情,所以他給秦所依安排的「增肥」地,都是傅羽修絕無可能去的地方。偶遇這種東西,要不得。

  不過,潘時光太不了解秦所依。秦所依不是那種聽從安排的乖乖女。她是個很隨性的人,她認為反正都是長肉,吃什麼還需要列表安排?吃自己愛吃的,不就行了?於是,她直接把潘時光費盡心思做好的增肥日程單塞進包里,邁著做一個胖子的覺悟的步伐,大開「吃」戒。

  第一站,就是久負盛名的A市名門盛宴。名門盛宴在A市金字塔頂尖這個圈子很有名。匯集做生意、聚餐、捉姦、賭博等等項目。秦所依好奇得要死,奈何一直抽不出空去瞧瞧。今兒有機會,怎能錯過?因為是去高級場所,秦所依特意回家換了一件正式的連衣裙,外披皮草前去。一副高端洋氣的打扮——靚麗張揚。

  她剛踏進名門盛宴門口,就被裡面的設施閃到了眼。設計大氣,猶如置身大海,讓人嘆為觀止。迎賓小姐帶她入包間。途中,秦所依見到最多的就是喝醉酒的老闆扶著牆晃啊晃。秦所依忍不住皺皺眉。其實她覺得做有錢人很辛苦,像她繼父,為了一單生意賣力喝酒到天明,回家後痛得全身是汗。錢是永遠賺不完的,但總不能滿足,這是有錢人的悲哀。

  入了包廂,秦所依直接點了名門盛宴最大氣的套餐,滿漢全席。侍應生忍不住提醒過於奢侈的秦所依:「這位小姐,滿漢全席總共56道菜,您幾位?」

  「就我一位。」

  「……」侍應生頓了頓,「您確定點這個套餐嗎?」

  「嗯,吃不下打包就是了。」

  「……」侍應生深吸一口氣:「好的。」

  有錢就可以任性!侍應生表示已然習慣。

  整個包廂只剩下秦所依的時候,秦所依便直接脫下高跟鞋,趕緊按摩自己酸脹的腳丫,摳著腳,形象全無。在秦所依看來,在別人面前裝女神是為了對得起自己的長相。在自己面前還擺女神的模樣,那就是裝模作樣,太矯情。

  腳丫安撫好了,秦所依便直接開電視機看電視打發時間了。

  等菜之餘,她的電話響了。秦所依拿起手機準備接,手機的來電聲卻戛然而止。原來是沒電自動關機了。秦所依不知道是誰的電話,怕會是急事,便穿回高跟鞋,出去借充電器。她剛出門,正好撞到路過的人。

  秦所依的高跟鞋沒穿好,一個沒站穩,腳崴了一下,整個人往一側倒,幸而有人扶住她。秦所依邊抬頭邊感謝:「謝謝。」

  這一看,秦所依傻了,竟然是傅羽修。而她撞的就是傅羽修的女伴,趙紫嫣。

  傅羽修扶正秦所依,皺眉問:「你怎麼在這裡?」

  「我……我來增肥。」秦所依如實回答,樣子有點呆。

  趙紫嫣輕輕掩著嘴,微微一笑。傅羽修這才注意到一旁的趙紫嫣。他向趙紫嫣介紹秦所依:「這是我朋友,秦所依。」

  「你好。」趙紫嫣似乎記不得與她有過一面之緣的秦所依了。

  「這是……」傅羽修要介紹趙紫嫣,卻一下子卡住了,不知道怎麼介紹趙紫嫣。而兩位女士都用期待的目光看著傅羽修。趙紫嫣在傅羽修眼裡,算什麼?

  傅羽修微笑接著說:「這是我未婚妻候選人,趙紫嫣。」

  趙紫嫣聽傅羽修這麼說,嗔怪地瞥了一眼。同樣是女人的秦所依怎會看不出趙紫嫣那一眼包含的是什麼?趙紫嫣對傅羽修頗有好感,欣然接受了傅羽修這麼不肯定身份的介紹!

  「你好,我在羽修那兒聽說過你,大提琴樂師。有機會希望能看到你的演出。」趙紫嫣禮貌地伸出手。

  秦所依回握,客氣地回:「哦?傅羽修在你面前提我什麼了?應該不是壞話吧?」

  「沒有,只是上次我和羽修去吃刺身的時候,我很不給面子,不愛吃刺身。羽修說看到刺身就忍不住點,因為這是你的最愛。」

  秦所依無言以對,只能微笑避免尷尬。

  傅羽修抬手看了看手錶,對趙紫嫣說:「陶老闆估計到了,我們先過去吧。」趙紫嫣點點頭,對秦所依露出抱歉的表情:「對不起,有約,下次我和羽修帶你去吃刺身。」

  秦所依笑著看傅羽修。傅羽修也微笑回應:「我們先過去,約了一位老闆談生意。你自便。」

  「嗯。」

  秦所依看著兩人並肩遠去的背影,心裡酸酸的。他們很配,生活和事業都很合拍。趙紫嫣如果嫁給傅羽修,定會讓傅羽修的事業蒸蒸日上,滿足了有錢人的通病,賺著賺不完的錢。

  自己呢?一個賣藝的而已。秦所依聳聳肩,朝著前台走去。

  要來充電器,秦所依拿回包廂充電。電話是媽媽打來的,沒什麼要緊的事,只是問她晚餐回不回來吃。掛完電話,秦所依發了一會兒呆,滿漢全席登場。秦所依就見一個接著一個的侍應生端菜進來。很快,桌子全部擺滿了。侍應生退出後,秦所依盯著桌上的菜,不知怎麼下筷。

  她咧著嘴,努力保持興奮,一個個夾著吃,嘴裡塞得滿滿的,一邊嘀咕著好吃,一邊卻不爭氣地流著淚。

  一個人吃這麼多菜,再美味,也吃出了寂寞的味道。好嗆,嗆得她想哭。尤其是傅羽修和趙紫嫣並肩的背影,刺得她的心絞痛不已,無法呼吸。秦所依終於停下了筷子,一邊咀嚼嘴裡的食物,一邊擦著臉上的淚水。

  她捨不得傅羽修,怎麼辦?

  可必須放棄他。

  秦所依看著眼前美食,早就沒了食慾,但她還是逼迫自己吃,大吃特吃。她知道,要努力完成這項代言,從此和傅羽修不再接觸,她的心就能平靜了。

  她要胖,她要瘋狂地胖。

  吃、吃、吃……

  秦所依狠狠抹著臉上的淚水,瘋狂往自己嘴裡夾菜。

  當秦所依吃到極限的時候,她自己都意外自己的食量。當真是海納百川啊!化悲憤為食慾,秦所依覺得古人誠不欺我。她吃得盡興過後,就是看電視消化。為了保持身材,她常年吃不飽,這次倒是吃得夠爽,心情也好了許多。秦所依覺得自己肚子消化得差不多了,再吃了一波七分飽,然後決定去上個廁所後就回家休息了。

  她剛到廁所,就見趙紫嫣站在男洗手間門口,神色焦急。

  秦所依上前打招呼詢問,趙紫嫣說傅羽修喝了很多酒,正在洗手間裡吐。原來做富豪也會為了賺錢這麼拼命啊?

  趙紫嫣十分自責地補充:「傅羽修要不是為了幫我拉項目指標,也不會幫我擋酒了。我不知道傅羽修酒量不好。」

  「他只喝茶,酒和咖啡幾乎都不怎麼沾的。」秦所依如實應著。

  趙紫嫣抿了抿嘴,似在斟酌,好一會兒,她用一雙清明的眼睛看著秦所依:「你們兩人似乎都很了解彼此。」

  秦所依察覺到了趙紫嫣語氣的不爽,連忙乾笑澄清:「青梅竹馬嘛,都十幾年的交情了,這點了解都沒有,是不是太沒心沒肺了?呵呵,正常。」秦所依說完後有點想咬自己的舌頭了。這哪裡是澄清,明明是挑釁。

  趙紫嫣何等聰明,眯著眼探索地看著秦所依。秦所依感應到趙紫嫣的危險,打算不上廁所了,直接逃之夭夭。她忙說:「我忽然有些事,先走了。額,傅羽修就麻煩你照顧了。」

  「酒後亂性算照顧嗎?」趙紫嫣笑眯眯地看著準備逃跑又停了下來的秦所依。

  秦所依一咬牙,猛地轉身,對趙紫嫣十分嚴肅地說:「是哦,男人喝完酒都是禽獸,不能讓傅羽修占了趙小姐的便宜。你回去吧,我來照顧。」

  趙紫嫣撇嘴冷笑:「我要不要感謝一下秦小姐的見義勇為?或者捨生取義?」

  秦所依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這麼奮不顧身,不就是等於十分自願送入虎口?頓時,秦所依覺得自己臉丟大了,尷尬地笑了笑,不知道如何自圓其說。

  正在此時,傅羽修從洗手間走出來,手裡拿著紙巾,雙手捂著嘴。他看起來並不好,臉色略蒼白,眼神顯疲憊,見到秦所依和趙紫嫣在一起,眼神微微閃了閃,有了波瀾。傅羽修問秦所依:「你怎麼在這裡?」

  聽傅羽修的語氣,好像不大想見到她?秦所依不高興地咒罵傅羽修見色忘友。她嘴上也完全表現出自己的不爽:「洗手間是你專屬的?我來這裡很不正常嗎?」

  傅羽修微皺眉:「你自便。」然後看都不看秦所依一眼,直接對趙紫嫣說:「我喝了酒,不能送你回家了。我剛才給我秘書打了電話,讓他送你回去。他馬上趕到了。」

  「那你呢?」

  傅羽修說:「我打計程車回去就行了。」

  秦所依插上一句:「我開車過來的,我送你回家吧。」

  此話一出,頗有夫妻相的傅羽修和趙紫嫣雙雙眯了眼,虎視眈眈地看她。秦所依嚇得縮著腦袋,好似自己做錯了事,忙看向別處,不接觸他們的眼睛。趙紫嫣這時說:「要不讓秦小姐送我回去?」

  就不想她和傅羽修單獨相處是吧?秦所依怎麼說也天之驕女慣了,逆反心思嚴重:「不要,我要送傅羽修回家。」

  「……」此話一出,眾默。

  秦所依要為自己的任性買單了,找了個理由搪塞了過去。

  傅羽修哭笑不得,也沒揭穿,甚至變本加厲。傅羽修對趙紫嫣慎重地說:「安全起見,我覺得我的秘書比較安全。」

  趙紫嫣無話可說,頗為無奈地點頭。

  潘時光是個很準時又勤勞的秘書。但是他看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秦所依後,原本和善的臉立即拉了下來,不悅地皺眉看秦所依:「秦小姐怎麼會在這裡?不該是在星豪大酒店吃豬腳嗎?」

  「為了有更好的效果,我來這裡加餐了。」秦所依表現出勤勞學生模樣。

  潘時光還能說什麼?遇見這麼個臉皮厚的女人,他除了無語就只能無語。但是,當他知道傅羽修是讓秦所依送回家,立馬又本能的成為潘老媽子。他立即說:「我可以先送完趙小姐再送傅先生。不需要麻煩秦小姐了。」

  「別跟我客氣了,你這麼來回折騰幾點才回家啊?家裡的老婆孩子該多著急啊!就這樣吧,你送趙小姐,我送傅羽修。」秦所依像是搶貨一樣,拉著傅羽修的衣袖就打算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我沒老婆孩子……」潘時光似乎怒氣攻心,沒抓住重點,眼睜睜地看著秦所依這隻老鷹拐走了他的小雞。

  秦所依開車技術還是不錯的,一直很平穩。傅羽修坐在副駕駛位上,因為喝酒的原因,有些嗜睡,直接歪著頭,睡著了。秦所依見他這麼累,又不爽了。為了趙紫嫣還蠻拼的,看來挺喜歡那個趙紫嫣的。

  論長相,趙紫嫣比不上秦所依;但論家世,趙紫嫣可以甩秦所依一個地球了;再論能力,又能甩秦所依一個銀河系了。秦所依第一次感受到空有一副皮囊的無力感。

  行駛一段距離,秦所依才發現一個白痴的問題。她不知道傅羽修家住哪裡,她習慣性地往自己的家裡開……

  車子在路邊停下,秦所依剛想試著去推醒傅羽修,卻聽見傅羽修嘟囔的夢囈:「依依……」

  他又在喊她了,輕輕地、柔柔地,似嘆息、似呼喚。秦所依望著傅羽修俊朗的側臉,英挺的鼻子尤為好看,勾勒出輪廓的優美。秦所依忽然記起第一次見到傅羽修時的驚艷。他站在樓梯上用一雙冰冷其實是害怕又倔強的眼睛俯瞰著樓下進進出出的人們。白皙如瓷的皮膚,精緻到似刻意雕琢的五官,剪裁熨帖的小西服,修長筆直的長腿。洋娃娃般的小少爺。這是她對他的第一印象。

  「傅羽修,我第一次見到你,就想對你說,你長得真好看。」秦所依看著傅羽修由衷地說道,然後手不受控制地伸過去,輕輕撫摸了一下他的臉,最後秦所依驚呆了憤怒了。

  這臉怎麼這麼滑?這不科學!比她的臉還滑。

  因為怕被比下去,秦所依直接湊上去看他臉上的皮膚底子,是不是零毛孔?結果她湊過去壓到了傅羽修的腿,傅羽修吃痛地醒了,而此時此刻的秦所依還在往傅羽修臉上湊,像是要親他……

  傅羽修睜開眼睛,愣了一愣,頭稍微遠離了朝他湊來的秦所依:「你要做什麼?」四目相觸,距離不過十幾厘米,是如此的近。秦所依羞紅著臉,馬上閃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自在地說:「你臉上有髒東西,想幫你拿下來。」

  傅羽修不說話,微眯著眼。

  秦所依趕緊轉移話題:「你住哪裡?我還不知道呢。地址報來,我導航。」

  「湖濱公寓。」

  「啊?」秦所依驚訝地掃了傅羽修一眼,眨巴眨巴兩下,「你怎麼會住在公寓裡?堂堂傅氏總裁,應該住高級別墅。」這一點,秦所依覺得自己說的頗有道理。

  「時光不愛住別墅,我只能委屈點去住公寓了。」傅羽修的語氣似乎也很贊同秦所依的觀點,只是迫於無奈,才屈就於公寓。

  但秦所依怎麼聽著那麼彆扭呢?秦所依試探地問:「你和潘秘書住一起?」

  「是啊,時光很賢惠,什麼都會做,平時都是他照顧我。如果是個女的就好了,直接娶回家。」傅羽修十分不以為然。

  秦所依卻嚇得不輕……以潘時光那張老奸巨猾的臉來說,完全和「賢惠」二字搭不上邊。不過,潘時光還真是萬能,工作上是傅羽修的左右手,生活上又是萬能小保姆。

  幸虧潘時光是個男的。

  一想到這裡,秦所依又覺得自己可笑了。是男是女和她有什麼關係?反正傅羽修不會屬於自己。一想到這裡,秦所依就立馬強裝鎮定,打開導航,開往湖濱公寓。

  湖濱公寓很偏僻,幾乎可以說是在A市的郊區,明明不過十點,周圍已經沒有燈光了。要是讓秦所依單獨在這種地方走動,她沒這個膽子。傅羽修還沒有酒醒,走路踉踉蹌蹌的。秦所依不忍心把傅羽修直接放下車,便扶著他上樓。等電梯的時候,傅羽修犯困了,直接靠在秦所依身上睡著了。秦所依也沒叫醒他,想著電梯來了,再叫也不遲。這時遇見一位似乎和傅羽修認識的老人,他往秦所依這邊望了又望,欲言又止。秦所依忍不住瞥了一眼傅羽修,朝老人發問:「認識?」

  老人點點頭,擔憂地看著傅羽修軟趴趴地趴在秦所依身上,然後說:「代駕?」

  秦所依說:「不是,朋友。」

  「哦,那就放心了。」

  好像有什麼名堂?秦所依好奇地問:「以前有什麼問題嗎?」

  老人說:「你朋友以前也喝過一次酒,是個女代駕送他回家的。好像那個女的偷親了他一下,他直接把那個女的打了。」

  「……」秦所依抖了抖眼睛。傅羽修居然打女人?太沒紳士風度了。

  老人又笑著看秦所依:「如果他不是你男朋友,別占他便宜哦!雖然他長得好看,但很粗魯。」

  秦所依點頭如搗蒜,確實粗魯啊,不就親了一下嗎?何必動手?太粗暴了!電梯來了,秦所依叫醒了傅羽修,傅羽修很艱難地睜開眼睛,略不耐煩地重新站起來,試圖自己走進電梯,剛邁兩步,整個人就往一邊倒,秦所依衝過去,及時扶住他,嘴上碎碎念:「不能喝還喝那麼多,你對趙紫嫣還真好,也沒見你對我這麼好過。」語氣毫無掩飾,醋味濃郁。

  老人聽著沒說話,直接笑了。秦所依這才發覺自己語氣不對,臉有些燒。

  老人問:「幾樓。」

  秦所依哪裡知道?她抖了抖身上趴著的傅羽修:「幾樓。」

  傅羽修嘟囔了一句:「依依。」

  「11?」秦所依反問。傅羽修搖頭,忽然全身重量壓了過來,秦所依扛不住,被壓到角落,靠著電梯支撐傅羽修壓過來的身體,秦所依吃力地想推開傅羽修,傅羽修說:「好愛你。」

  秦所依立即頓住,整個身子都軟了,傅羽修就重重地砸到她的懷裡。秦所依目光瞟了一眼老人,只見老人在偷笑,然後揶揄地說:「我估計啊,你親他,他肯定不打你。」

  秦所依呵呵笑著:「怎麼可能呢?照打不誤。」然後敲著傅羽修的背,嘟囔著:「到底幾樓?」

  「27。」

  老人沒說話,默默幫秦所依按了27層。老人是8樓,很快就到了,出電梯之前,還禮貌地朝秦所依笑笑。但秦所依總覺得老人是在暗示她,讓她親一下試試……

  電梯重新啟動,整個封閉式的電梯裡只有她和傅羽修了。秦所依心癢難耐,做賊心虛地瞄了瞄像是熟睡了的傅羽修,狠狠地吞了一口口水,嘴巴小心翼翼地嘟起來,往傅羽修濕潤的嘴巴上湊。

  碰觸的那一刻,秦所依像是偷吃了糖果一樣,賊賊地笑了笑,貪得無厭地再親了一口。正在親嘴進行時,傅羽修忽然輕輕地睜開眼,迷茫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秦所依。秦所依睜開眼睛便對上了傅羽修那雙無焦距的眼眸,嚇得倒退一丈,有些手足無措地緊急找藉口:「你的嘴巴上有隻蚊子,沒手拍,就用嘴擠死它,你別誤會。」

  說出來後,她就十分懊喪了。現在大冬天的,哪裡來的蚊子?用嘴壓扁蚊子是不是太柔軟了?

  傅羽修淡淡地看她,一句話也沒說。秦所依知道傅羽修肯定不相信,再接再厲地找藉口:「好吧,我說實話,你嘴角有東西,我沒吃飽,就幫你吃了。」果然,撒謊是個腦力活兒,她不適合……

  傅羽修就那樣看著她,始終沒說話。秦所依尷尬地站在那兒,盼著快到27層,好打破這凝固的氣氛。

  已經到了20層了。秦所依在心裡默默數著數字,正在此時,傅羽修一把攬過秦所依,把她圈在懷裡,壓到角落,讓她緊緊貼著電梯。秦所依嚇得一身冷汗,難不成偷親傅羽修會挨打的傳說就要發生在她身上?

  秦所依緊緊地閉上眼,等待挨揍的那一瞬間,然而等了許久,始終沒有。她終於鼓足勇氣,微微睜開一道縫,看了看。卻見一張漸漸逼近的臉,接著嘴唇被一雙柔軟的唇覆蓋住,輾轉纏綿。

  秦所依忍了忍,終究耐不住傅羽修的主動,雙手圈住他的脖子,用著自己的本能回應他。

  「叮……」電梯到了,秦所依靠在傅羽修的懷裡,喘息地說,「到了。」

  傅羽修繼續叼著她的唇吻上去,手指隨意按了一個數字,不一會兒電梯關上了,往下走。秦所依這下不知道怎麼回應傅羽修,被傅羽修親得十分笨拙。兩人再次親到電梯停了下來,對著電梯門口的秦所依見到剛才坐電梯的老人正站在門口傻傻地看他們。秦所依一下子臉紅了,輕輕推了推傅羽修:「有人。」

  傅羽修只是輕輕地嗯了一下,最後啄了她一下,橫掃身後,眼神可怕的程度,秦所依沒看到,但老人卻深受其害,臉色一下子蒼白了。見過傅羽修的暴力,老人選擇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老人走後,傅羽修重新按了27層,然後回眸看秦所依。

  剛才的親密行為,讓秦所依有些不知所措,但嘴角無法控制地上揚。她抿了抿嘴說:「別人吻你,你為什麼打她?我吻你,你為什麼回吻我?」

  傅羽修的眸子暗了暗,又亮了亮,閃爍不定。他捏著秦所依的下巴,逼迫秦所依上揚腦袋直視他。兩人的眼神互相碰撞,秦所依似乎在他眸子裡看到了痛苦和深情。她知道她曾經讓他傷心了,剛才的那一吻,仿佛要把她的靈魂吸進去,那麼急迫那麼深……

  可是秦所白的事情是他們之間的溝壑,他們跨不過去的,他們不可能在一起的,即使相愛又如何?秦所依狠心地閉上眼,不再看傅羽修,說著違背自己真心的話:「剛才對不起,我把你當作陳牧了。」

  其實她一直把陳牧當作傅羽修。她愛的是眼前這個剛才與她接吻的男人。

  秦所依明顯感覺到正在捏她下巴的手勁上來了,她感到了痛,忍不住皺眉吃痛呻吟:「痛!」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以為我剛才吻的是你?你錯了,我把你看成了趙紫嫣,我的未婚妻。」傅羽修甩手而立,轉身正對電梯門。秦所依看不見他此時此刻的表情,只聽見他冷冷地說:「我為對你做出失禮的事情向你道歉。」

  秦所依很想從背後摟住他,狠狠地哭一場,暢快地向他告白。她不敢,她不能,她不行。她只能佯裝無所謂地說:「沒事,你的吻技不錯,我挺喜歡的。」

  「……」傅羽修不再說話。

  電梯到了,傅羽修先出來。秦所依紋絲不動。傅羽修回頭看她:「不進屋坐坐?」

  「不了,看你狀態不錯,我先回家了。」

  「那麼,晚安。」

  「晚安。」電梯的門漸漸關上,秦所依看見傅羽修毫無留戀地漸行漸遠,直到電梯門完全關閉,秦所依終究忍不住仰著頭想止住要流下的淚水。她太委屈了,太難過了,淚水太多了,眼淚順著她的眼角,流不止。

  她的感情就像丟了鑰匙的鎖,時刻告誡自己,不要試圖打開,因為打開的方式只有毀了鎖。

  秦所依回到車上,沒有立即開走,而是傻傻地坐在車上,直到來了一條信息,是陳牧的。

  ——你上次來B市的演出上了電視,很美。師傅說你肯定有很多人追。一想到有一天你結婚了,心就很痛。依依,那一天如果到來,還是希望你親自告訴我,一定要狠狠地誇你未來的老公,讓我自卑,讓我徹底地離開。

  未來的老公?秦所依腦海中居然盤旋著傅羽修的身影。怎麼可能呢?他剛才都說了,趙紫嫣是他的未婚妻了,他將是別人的老公。如陳牧所說,一想到傅羽修以後會結婚,她的心就好痛。

  遲鈍的她,以前總是感慨難過與傅羽修多年友情斷交,原來真相是她捨不得他。在不該懂得的時候懂得,到底是件多悲哀的事情?秦所依忍不住苦笑,她對不起自己的感情,更對不起對她念念不忘的陳牧。她真是個失敗的人。

  ——陳牧,如果我說,我一直愛的是傅羽修,你會不會恨我?我希望你恨我。

  她還是如實說了。

  ——我早就知道了。每次你看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你透過我在看另一個人。我心甘情願,至少我有機會和你在一起。

  秦所依徹底愣住了。她又笑著流淚。打字的時候,手指都在顫抖。

  ——你真傻。

  陳牧回了一個笑容,沒有內容。秦所依以為他不會再回了,打算收住自己的情緒,駕車回家,剛開擋,方向盤轉了一半,微信提醒聲響起。秦所依眼睛瞄了一下,沒打算停止開車。

  ——依依,不要恨我,這是我對你唯一的請求。

  秦所依有些摸不著頭腦,仔細想想,陳牧沒有哪裡對不起她,唯一的,就是跟她分手。不過她已經釋然了,當初的不甘、憤怒、委屈、難過,早已隨著時間洗滌沒留任何痕跡。

  又有一條簡訊。

  ——等我準備好了,我會告訴你答案。晚安。

  秦所依無奈地聳肩,並沒把陳牧的突然感傷放在心上。

  由於她不專心開車,差點與一輛車撞上,幸好她及時剎車了,車只是被擦了一下。

  她和對面那輛車的車主下來的時候,都愣了下。好巧,是潘時光。

  潘時光見是秦所依很是無奈地搖頭。他先看了看車的摩擦程度,並不是很嚴重,幾千塊就能搞定。秦所依也知道,心思也沒放在車上,而是寒暄道:「送趙紫嫣回家了?速度真快。」

  「沒辦法,怕你把傅先生吃了。」潘時光打趣道。

  秦所依朝他翻個白眼:「你似乎很反感我和傅羽修有交往。」

  「我很高興我表現得這麼明顯。」

  「……」還真是簡單粗暴,這麼直言討厭她,一點都不委婉。秦所依感覺挺挫敗的,她向來萬人迷慣了,被男人討厭還是第一次。她笑得尷尬:「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你應該知道我和傅先生是在獄中認識的吧?」

  「你在怪我做了證人,說了實話?」

  「是實話還是自作聰明,誰知道?」潘時光嘲諷地朝她笑了笑,似乎不想多說,「時間不早了,勞煩你也早點睡覺,增肥這事,得多睡多吃,這樣才有效果。」

  潘時光朝她禮貌地點點頭,便上車馳進公寓的地下停車場。秦所依忍不住覺得,潘時光對她成為胖子的事情喜聞樂見。

  太缺德了。跟傅羽修一樣,不懂得憐香惜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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